「還疼嗎？」

　　江靜萱感受了一下，搖了搖頭。

　　這句話過後，客廳裡面又陷入一陣沉默。

　　良久，江凡舔了舔嘴皮子，剛才他腦袋裡面忽然湧現出了很多畫面。

　　江靜萱為什麼沒去上班，又為什麼沒有回陽川去，為什麼會和自己聯繫，為什麼有事沒事就要叫自己上門來……

　　之前太多的異樣，江凡當時沒有得到過答案，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就是肚子裡的孩子。

　　「你起來，我們好好聊一聊。」

　　江靜萱頓了頓，還是在江凡的攙扶下支撐起身體。

　　和江凡面對面，她心裡有些緊張，害怕江凡做出什麼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決定。

　　但這件事，總歸是要面對的。

　　江凡看著她圓潤不少的臉頰，還有那剛才進門之前自己說到的雙下巴，一切的一切，這會兒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明顯，

　　「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次你受傷，去醫院看你的時候檢查出來的。」

　　江凡點了點頭，算算日子，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

　　「為什麼不告訴我？」

　　江靜萱看著江凡，抿了抿嘴，忽而凄厲的笑了一聲，「告訴你？告訴你了又能怎麼樣呢？就像你說的，我們已經分開了，不是嗎？」

　　「……」自己開的槍，打中自己眉心的感覺，讓江凡覺得呼吸有些難受。

　　他真的看著江靜萱，沉默一會兒，道，「謝謝。」

　　這聲謝謝，發自內心，無比由衷。

　　為什麼說謝，謝謝江靜萱給了自己一個知道事情的機會，身處她當時的處境，她即便是把孩子打掉，也無可厚非，而且是最正確的決定。

　　但她留下了這個孩子。

　　接著，江凡又有些沉重的道，「對不起。」

　　江凡忽然越過茶幾蹲下，緊緊的握住江靜萱的手，有些哽咽的說了這麼一句道歉。

　　對不起這段時間她所承受的一切。

　　分手了，卻懷著前男友的孩子，要她自己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人，一個這方面什麼都不懂的女人自己負責前期那麼多的事情，誰也不敢告訴，還要想辦法聯繫自己。

　　江凡忽然覺得自己很混蛋，想到前面有幾次他對江靜萱的極度不耐煩，就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在江靜萱所處的環境之下，無論她說了什麼，又或是做了什麼，都是沒有錯的。

　　「江凡，對不起的意義是什麼呢？」

　　她淚眼婆娑的看著江凡，現在她要的並不是道歉，她要的是江凡給她一個答案。

　　這個孩子是要，還是不能要。

　　不能要的話，那很簡單，去醫院打掉就行，就當自己從來沒有懷過這個孩子。

　　可如果江凡要這個孩子的話，那麼，他們兩個人之間接下來該如何相處，這才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江凡忽然頓住了，意義是什麼？

　　當然是對江靜萱這段時間以來所承受的一切表達的歉意。

　　但是現在，他必須給這個道歉，附加上另外一層的意義了。

　　作為女人，江靜萱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剩下的，江凡必須要表態了。

　　沉吟良久，江凡詢問道，「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如果願意的話，這個孩子我們就留下他，如果不願意……」

　　江凡一咬牙，「那就不能讓他出生。」

　　無論怎麼說，江凡都需要她最後親口的確認。

　　其實根本就不用再確認一遍了，因為江靜萱把孩子留到現在，已經給了江凡答案。

　　江凡非要多此一問，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是想要確認江靜萱的想法，還是說在拖延這個給他思考的時間，隻有他自己知道。

　　其他人都好說，但是如果真的要生下這個孩子，對於付婧婧而言，那將會是一種莫大的傷害，江凡心裏面是抗拒的，但是，別無他法。

　　江靜萱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到現在了，江凡竟然還在問她。

　　「江凡！」江靜萱抽泣道，「我如果不願意的話，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是你願不願意看著他出生！」

　　江凡重重的點了點頭，「生下來。」

　　不生，這個孩子就得打掉，兩個人從此以後，形同陌路，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這是必然的。

　　江凡捨不得，捨不得孩子，也捨不得江靜萱。特別是在知道她竟然為了孩子願意卑微這麼久，他就更加做不到狠心的說出不要了。

　　「好，是你說的要生，那他總不能是一個私生子吧？如果你是這樣的想法，那今天就當你沒來過，剛才也沒說過那些話。」

　　江靜萱的意思很明顯，生可以，但是她必須要有名分，孩子需要有一個正當的出處。

　　而這，也是江凡現在最為糾結的事情。

　　甚至，她都沒提其他女人的事情，她隻要一個正當的名分。

　　江凡當然也聽出來了，猶豫良久，他點了點頭，「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處理好這個事情。」

　　這時候，他根本就想不了太多，紛亂的頭腦，讓他不由自主的應下了江靜萱的要求。

　　雖然此時此刻，他心裡明確的知道，如果和付婧婧商量這件事的話，他和付婧婧之間，大概率是要出問題的。

　　但他這個時候不得不答應下來。

　　「好。」又說了一個好字，江靜萱眼神鎖定著江凡，「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不能妥善處理好的話，那我們就隻能永遠不見了。」

　　我們，是三個人。

　　江凡和她，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江凡點了點頭，「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抓點葯來。」

　　江靜萱抹掉了眼淚，被江凡攙扶著進了卧室。

　　這是江凡時隔數月，再次進到這間卧室，一開門，床頭櫃上的各種育兒雜誌，以及這方面相關的專業書籍，橫七豎八地擺了一摞。

　　床角，桌角的這些位置，全部都被她用海綿給包了起來。

　　江凡全部都看在眼裡，隻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自己一個醫生，竟然輪到讓江靜萱自己來看這些書籍，來做這些防護，同時，心裡的愧疚也更加的多了好幾層。

　　小心翼翼的扶著江靜萱在床上躺下，江凡為她蓋上被子。

　　再調整好她的躺姿，江凡才說道，「晚上想吃什麼，我也順便買回來做了。」

　　人，有時候可以是非分明，可以冷血無情。

　　但這時候的江凡，他隻能先顧好這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