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規矩?」
江凡心中隱隱已經想明白了。
「我妻子去世了,就在寨子裡面去世的,就因為她不肯跟我去外面生活。」
「她如果跟我走了,又怎麼會在寨子裡面這麼辛苦,又怎麼會失足滾下山坡?」
「都是這些破規矩害的。」
果然。
聽到他說破規矩,江凡就知道是因為這個。
劉老師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曉得他妻子去世了的事情。
江凡也假裝不知道,靜靜的聽他說。
在劉淵看來,妻子的死,百分之六十的過錯要歸咎於寨子的破規矩,就是因為那些墨守成規的規矩,才他們就算結婚了也分居兩地,才會有後來妻子意外去世的事。
江凡也終於知道了從瑤瑤那裡沒有得到的答案。
為什麼在妻子去世之後而劉淵又辭職,卻沒有回到在這寨子裡面生活。
他討厭這個地方。
不,用討厭來形容都不夠。
他痛恨這個地方。
其實江凡也想不明白,兩口子都結婚了,而且看劉淵的年紀,兩口子結婚的年限肯定不短,也就是說結婚這麼多年他們倆都是分居兩地的。
在外面,在黔東省,在黔陽市,劉淵是地位不錯的外科大夫。
錢和名都有,但就像是孤身一人一樣。
就是因為寨子裡面的老規矩,人不得外出討生活,劉淵沒說為什麼他是一個例外,隻是表達出了自己對這種腐朽規矩的痛恨。
江凡是真的琢磨透了。
就說為什麼劉淵會帶著自己和唐孟過來,說白了就是讓他們兩個過來看看。
也就是要達到他先前說的目的,他是無法打破這邊的囚籠,那就讓姜凡和唐孟來做。
正如劉淵剛才所說,談個姑娘,然後帶出去,把這裡的腐朽規矩打破。
隻是……
有點強人所難了。
「劉老師,我是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你可能隻有找其他人幫忙。」
「你?我記得兩年前你到醫院實習的時候,還是一個多老實的人,現在嘛,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嘴上說的,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但是你心裡肯定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廢話。
能不跳嗎?
我是個大活人。
唐孟端著一盆肉在外面等著,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有點尷尬。
不過劉淵應該不是想刻意規避他說這些事,不然的話也不會在這個時間說起。
劉老師,你看人真準。
這種事還真得江凡來做,讓別人來做還真沒這個本事和膽子。
唐孟心裡嘀咕。
唐孟打算說沒有聽見,江凡是你劉淵的學生,但我不是啊,你強迫江凡可以,我沒聽見,你強迫我就不好了吧。
端著一盆肉,唐孟又回了竈屋裡面,自個兒舀飯開始吃肉。
你們慢慢聊,哥們兒先吃了。
……
劉老師,在你心中,原來我是這樣的人。
江凡有點傷心,竟然被人看扁了。
不過江凡沒有爭辯,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什麼噁心事兒他沒幹過。
「你先別急著拒絕,跟你說幾件事,你聽了再做決定。」
「一,為什麼找你沒找別人,沒人願意老老實實的跟我趕好幾天的路,再進寨子裡面。二,我隻是想讓你打破這裡的規矩,又不是想你真的帶出去的那個人過的不好,外面和這裡不一樣,外面有錢有權,才叫做生活。三,這種違背道德的事情,你乾的應該也不少,別和我爭,做生意的,特別是像你這種做大生意的,幾個手裡是乾淨的?四,我們怎麼說也是有一段情分在的,當初我也幫了你不少吧,現在你幫我一個忙不算過分。五,我相當於是拿藥粉配方和你做交換,你也知道了藥粉的價值。六……」
「停!」
江凡趕緊叫停,再讓劉老師說下去,起碼要說出一百個理由。
到時候他要是不幫劉老師做這件事情,那他江凡就是千古罪人。
「劉老師你說的都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點,人家姑娘怎麼辦?就算像你說的,我可以讓她衣食無憂,但那是騙人家感情啊。」
「你可以不騙感情,用真心去對待別人。」
放屁!
這是什麼說法?
一個男人怎麼可以三心二意……
這不是要遭天譴嗎……
不對。
不能夠遭天譴。
我還不想死。
「江凡,我就這麼一個請求,你也不用這次就辦成這件事,幾年內都可以。隻要別等我斷氣那天都還沒辦成就行。」
「不然,我到死都咽不下這口氣。」
江凡深呼吸一口氣,他能夠理解劉淵的心緒。
本來是可以避免的,本來他該有無比完美的人生,該有幸福無比的家庭,該活的熠熠生輝。但就是因為破規矩,即便像他這樣有能力,也同樣要被規矩淩駕,他心裡恨。
所以想要打破這種囚籠。
以此來洩憤。
設身處地,自己如果也是遇到這樣的情況,原本美好的人生,被迂腐的規矩弄成這樣,自己會怎麼樣呢?
隻會在斷氣之前、在生命結束之前,去做反抗,去把這種規矩打破,不惜任何的手段。還是說就這麼拖著孱弱的身軀,在鬱悶與憤恨中結束這一生?
草!
自己怎麼還跟劉老師共情上了?
這是能夠共情的嗎?
前前後後已經完全明明白白的江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進退兩難。
但想到劉淵說的那些話,想到他的遭遇,那他曾經是怎麼對待自己的,江凡拒絕不了。
「劉老師,我儘力去試試,但是不一定保證能夠成功,你本來就是這邊的人,你都沒有做成的事,我隻能說儘力而為。」
「有你這句話就行,明天上午跟著去打獵,下午回來我帶你在寨子裡轉悠。」
「對了,要不給你換個目標?瑤瑤那姑娘吧,太精明了,換一個……」
「劉老師!」江凡輕輕拍了一下桌子:「你要求太多了,而且我也不認識其他人,重新換人的話,太複雜了,沒必要,我就覺得瑤瑤挺好,主要還是為了方便。」
劉老師似笑非笑的審視著江凡。
剛才那個理直氣壯、那個義正辭嚴的人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