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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章澤楠說的話。

　　我沉默了一會。

　　其實我不是不知道悔改。

　　隻是我覺得我到近江能夠立足，完全是靠著小姨立足的，雖然說，哪怕是我投靠別人說不定也能立足，能夠找到工作，但人生軌跡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

　　按照正常的軌跡。

　　我應該是進廠，找一份12小時的工作，然後靠著每天多出4個小時的加班，每個月拿個七八百塊錢工資，根本沒有現在掙幾萬塊，甚至十萬一個月的機會。

　　另外，章澤楠對我確實非常好。

　　好到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保護她，哪怕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現在哪怕踮著腳尖，也看不到脊背，巍峨如山的周斌。

　　章澤楠見我沉默，繼續說道：「剛才我跟周斌打過電話了，他也沒有想要對付你的想法，隻是你動手打他了，他心裡過不去這個坎，剛好現在你可以打電話，你打個電話給他，姿態放低點，跟他道個歉，這樣你就能出來了。」

　　我說道：「我不打。」

　　「為什麼？」

　　章澤楠問了起來。

　　我想了一下，說道：「因為打了這個電話，就代表我承認晚上的時候做錯了，所以我不會打他的電話，事實上，我急著現在打你電話，就是怕你因為我低頭求他。」

　　章澤楠問道：「所以你為了不道歉，寧願在派出所裡面待著，哪怕被送到看守所拘留也不在乎？」

　　我聞言沉默不說話，沉默中有著我無聲的堅持。

　　章澤楠又問：「虹姐如果打電話過來，問我你在哪裡，我該怎麼跟她說？說你跟人動手打架，被拘留了嗎？」

　　我語氣平靜的說道：「你不用說，如果我真被拘留的話，會有拘留單郵寄到我村子裡的，到時候我媽也會知道這件事情，你跟她實話實說就行。」

　　章澤楠停頓了一下：「那我呢？」

　　我微微一怔：「什麼你？」

　　「我怎麼辦？」

　　章澤楠說道：「虹姐把你這個寶貝兒子交給我照顧，結果我把你照顧到拘留所去了，還是因為我的事情，是，你不在乎，你可以進派出所，你也可以進拘留所，但考沒考慮過我怎麼跟你媽媽交代？」

　　我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件事情，我會跟她解釋的。」

　　「解釋什麼？你怎麼解釋？你解釋得了嗎？」

　　章澤楠這個時候壓著的怒氣終於爆發出來了，接著對我怒聲道：「你們一個兩個都有脾氣，都有驕傲，就我活該夾在你們兩個中間左右為難，這個怕得罪，那個怕得罪，哪怕想隨便你，讓你漲漲教訓也好也做不到，陳安，我隻是讓你低頭道個歉，有那麼難嗎？」

　　我聽著章澤楠這麼說，心裡也挺不舒服的：「我不是故意這樣的，但對我來說，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看到你被別人欺負，然後管都不管，所以我對他動手了，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哪怕為此承受代價，我也願意，結果現在你卻讓我跟那個人道歉，你覺得我心裡什麼感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真低聲下氣的去道歉了，我本來就不多的尊嚴就徹底沒了？」

　　章澤楠沉默少許：「跟現實比起來，尊嚴很重要？」

　　「看情況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別的事情，我低頭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在這件事情，我不能去低頭，最起碼我可以告訴周斌，有我在，他不可以欺負你。」

　　章澤楠見我這麼堅持，便也不再說了：「那你現在就在裡面待著？」

　　「嗯啊。」

　　聽到章澤楠這麼說，我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謝謝小姨。」

　　我是真的感謝她。

　　原因很簡單。

　　那就是我知道我出身比較低微，也沒什麼背景，一般沒背景的人，都會多多少少有些敏感，或者說自卑，這便導緻他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尤其不願意喪失為數不多的尊嚴。

　　像一株無人問津的狗尾巴草，在暴風雨中倔強而驕傲的飄搖著，絲毫不肯低頭認輸。

　　章澤楠也隱隱知道我的想法，但她還是沒好氣的對我說道：「謝我什麼，你不要再氣我就行了。」

　　「嗯啊，以後不會氣你的，那我先掛斷電話了，這裡不讓打電話。」

　　我聲音輕柔的跟章澤楠說了一句，接著掛斷了電話，在值班輔警的目光下，重新把手機放到了袋子裡去，並且紮了起來。

　　之前在手機響的時候。

　　我便猜測是不是小姨打我的電話，原本我是不想接電話的，一來是覺得現在的處境有些丟人，二來是值班輔警是不會讓我接電話的。

　　但最終我還是想接電話。

　　主要是怕章澤楠不知道我的情況擔心，胡思亂想，然後去求周斌放過我，這是我很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明明我做的事情是對的。

　　他欺負小姨。

　　那我就得揍他。

　　那我為什麼還要小姨卑躬屈膝的去求他。

　　這樣的事情也太憋屈和窩囊了吧。

　　所以剛才我便來到了存放手機的桌子，想要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章澤楠，第一是想告訴她我現在在派出所，但我沒什麼事情，讓她不要擔心。

　　第二便是讓她不要去因為我求周斌了。

　　值班的是輔警。

　　他也年輕，差不多20出頭，剛剛畢業不久的樣子，當時他是不讓我拿手機的，甚至呵斥我，讓我老實到提審區待著。

　　當時我已經決心想要跟章澤楠打電話，便不說話的盯著他看。

　　並且八戒他們四個也屬於老油條，被派出所帶來處理那是家常便飯，見到輔警呵斥我，便一個兩個也對著值班輔警嚷嚷起來了。

　　「你嚷嚷什麼啊，嗓門大了不起啊？」

　　「就是啊，我安哥打個電話怎麼了，拿著雞毛當令箭。」

　　「真的是，給家人打個電話都不讓打了，還沒人權了，小心我出去後投訴你。」

　　……

　　值班輔警沒經歷過這種情況，八戒幾個人又刺龍畫虎的，醉醺醺的樣子，便一時間也有點心虛，最後是一個要退休的老輔警不願意生事，便過來拉了一把小輔警，然後揮手讓我去打電話跟家裡通知聲，但別打太久。

　　所以我才成功跟章澤楠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