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玉蘭被嚇到了,兩人結婚這麽多年,就算是因為家裡的瑣事,甚至因為鄉下那個天天就知道要錢的老婆子有過爭吵,可她從沒見丈夫這麽憤怒過。
但她向來在家裡強勢慣了,隻忍了一瞬立刻叫得更大聲。
“江建軍你跟我喊什麽,我偏心?我為什麽偏心,還不是被你逼的,我命苦嫁了個沒能耐的男人,你要是像別人家男人一樣,也能給我掙回來大把大把的錢,我天天給你變著法地做肉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
錢玉蘭說著抹了眼淚,強橫加訴苦一起來。
“我容易嗎,天天起早貪黑跟你在廠裡乾活兒,你跟王主任一起進廠,可你看看人家現在是什麽職位,再看看你,因為沒有個當領導的男人,車間裡什麽髒活累活都是我的,我跟你抱怨過嗎?”
“現在就因為我心疼佳音要考試了,給孩子吃口肉,你就跟我撅了你們老江家祖墳一樣,這日子沒法過了,你這麽看不上我,乾脆打死我算了。
”
錢玉蘭越說越是委屈,到最後都口沒遮攔了,話說出口也頓了下,但心裡卻沒有多怕。
因為還想著隻要她強硬,丈夫就會像是之前那樣吵著吵著就讓步了,可是她這次打錯算盤了。
隻要江意還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裡,對他們的爭吵沒有反應,對江建軍來說就是情緒最好的催化劑,更別提她還犯了男人最大的忌諱。
“你終於肯承認你是偏心了?好好好,我不打你,是我沒本事,我無能,我還不知道錢玉蘭你這麽不滿,那行,我現在就去跟廠長說,說你錢玉蘭看不上這份工作,讓他換個人來做!
”
江建軍臉漲得通紅,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大步往外走。
還在哽咽委屈的錢玉蘭一下子傻了眼。
什麽?
去跟廠長說,那怎麽行?
江建軍雖然沒本事,但怎麽也是當年退伍回來的,是廠裡的老員工了,當年她要不是因為跟江建軍結婚,進廠的名額那麽緊俏,根本也輪不到她。
就因為吃上了公家飯,她才能跟娘家那些窮種地的不一樣,現在江建軍說要不讓她在廠裡幹了,那她不是要重新回去跟那些她一直看不起的人過一樣的日子了?
錢玉蘭根本不懂, 隻是吵兩句嘴,死丫頭少吃一口肉怎麽了,哪裡就值得丈夫突然大發脾氣?
一直站在旁邊沒走,以為有她媽自己就可以脫身的江佳音也嚇到了,著急地看了她媽一眼,卻見她媽隻顧發愣,隻好跺跺腳自己衝過去。
“爸,爸你別生氣,媽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都怪我,要不是我說最近學習累,媽也不會擔心我營養跟不上給我吃肉了,都是我不好。
”
說完轉頭:“媽!
”
錢玉蘭這才反應過來,心裡怕了江建軍要去廠裡,哪敢再拿喬,有些扭捏地過來:“建軍,我也知道錯了,我剛才也不該說那些話,但是你知道我這人一向有口無心,我要是真看不上你,能願意這麽多年跟你一起盡心盡力撫養兩個孩子嗎?”
盡心盡力?兩個孩子?
錢玉蘭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江意聽得惡心,擡眼看著一家三口,喝下最後一口粥,站起來道:“我吃完了,去上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