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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797章 天妖相峙,獨坐飛簷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4710 2024-04-30 15:06

  第1797章 天妖相峙,獨坐飛簷

  月下鹿西鳴踏繁花而來,神香花海、紫蕪丘陵、天息荒原,這三地的至高存在,於此刻匯聚一處。

  齊在摩雲城。

  天地為之驟靜了,不同的規則正在發生。
蟬法緣和麂性空也不約而同地降低了爭鬥烈度,逐漸撫平漣漪。

  在神霄秘藏徹底展露真相,留存巨大的、足以令巔峰強者靠近的缺口時,這一夜的大戲,或者才真正展開!

  “是啊,今夜格外熱鬧!
”虎太歲側眸看過去,琥珀之中藏花海:“鹿家妹子,所為何來?

  鹿西鳴笑了笑,但並不溫婉,秀眉竟如柳葉刀:“你為什麽來,我就為什麽來。

  虎太歲道:“神霄王當年究竟走到了什麽位置,至今仍未定論。
我欲追溯既往,在時光深處問道……鹿家妹子可要同行?

  鹿西鳴語氣輕松:“但你好像不被歡迎。

  虎太歲看了一眼蛛弦逃離的方向:“我正在想辦法。

  鹿西鳴笑而不語。

  他們於此談笑風生,旁若無妖。

  蛛懿卻是不能再忍。
直視這兩位巔峰強者,眼睛裡盡是冷意:“看來今夜是不能善了。
弱肉強食本是自然之理,受傷也隻怪自己不夠小心。
但你們別忘了,我身上這傷,是為妖族而負。
是為了抗拒人族強者,我才虛弱至此。
人族尚且明白攜手對外的道理,我們妖族反倒不如?
我為種族血戰疆場,生死懸危,如今竟然反受其厄嗎?

  虎太歲皺起眉頭:“在場這些天妖,哪個不曾血戰幾回?
哪個不曾為妖界拚命?
就連古難山的光頭,也不少沾血哩。
說這些碎語閑言,竟是要誰放手?

  他冷聲道:“此境之秘,本座已籌謀多年,必要問道神霄王。
伱傷或未傷,我也勢在必行。
怎麽所受之傷,反成你護身之甲?
你受了傷,就有資格影響我的決定?
如何有這樣天真!
蛛懿,我且說與你聽,你現在退去,我不追拿。
非要相阻,也休怪我無情!

  他的決意並不掩飾,他的冷酷舉世皆知。

  這已是最後通牒。

  是他所給予的最後的機會。

  蛛懿作為在種族戰場負傷的天妖,可以自由退去,再尋寶地養傷……

  但是蛛弦呢?

  身在神霄之地裡的蛛蘭若和蛛猙呢?

  她這一走,這些孩子頃刻就會被扒皮拆骨。

  雖然說妖族對待血親的觀念,不如人族那麽重,血裔有時候隻是更親信一些的下屬。
就像虎太歲不覺得殺幾個蛛家子孫是什麽大事,不覺得蛛懿有冒險攔他的理由。

  雖然說天妖強者,此身之外應無所重……

  但具體到千般百種的每一位,具體的情感都不同。

  那畢竟是她的後代。

  妖非草木,孰能無情?

  蛛懿看了看虎太歲,看了看鹿西鳴,又看了看如若未聞的蟬法緣,和隱在夜晚裡的麂性空……忽然笑了。

  她在這個料峭的夜晚,笑得雍容自我,如此說道:“猿仙廷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一句話。
我在想,有沒有必要讓你們聽。

  鹿西鳴饒有興緻地看著這一幕。

  “哈!
”虎太歲也笑了:“你是對自己的狀態沒有認知,還是對我不夠了解?
既要面子,又要裡子,還想拿猿仙廷壓我?

  那一位桀驁自我,獨行天下,哪裡是那麽好搬動的?

  蛛懿卻不再多言,隻拈出一根金色毫毛,在紅唇邊輕輕一吹。

  那金毫輕飄飄,在夜空中孤獨搖落。

  一個身披戰甲,背系紅披的身影,便落在城中最高處——飛雲樓樓頂,且正在那如同雄鷹展翅的飛簷上。

  他坐飛簷,對長空。

  血月恰在他的身後,紅披舒展在風中。

  “聽著。
”他眼眸微閉,有些還未睡醒的惺忪:“我不知是誰要來,是誰有幸見老子一面。
但是,聽著!

  “蛛懿與老子並肩作戰過,就在不久前。
平日我不管,現在她受了傷……”

  他睜開了那雙眸邊猩紅的眼睛,慢慢看向這邊劍拔弩張的戰場,輕描淡寫地呲了一下牙齒:“誰敢動蛛懿。
老子殺他全家!

  他的聲音並不兇惡,但甲胄的磨損,披風的顏色,已經描述了太多。

  虎太歲不說話。

  蟬法緣不說話。

  麂性空不說話。

  最後是鹿西鳴輕聲道:“要我說,咱們何必劍拔弩張?
平白傷了和氣,也有失身份,神霄之秘也好,超越絕巔的可能也好,都介乎有無,甚是縹緲,值當什麽?
在座諸位,不都有晚輩在其中?
機緣本天定,便由小輩自己去爭,諸位所見如何?

  在現身摩雲城之前,虎太歲的確沒有想到,蛛懿竟然就躲在這座城池裡養傷。
他真個要在種族大戰之後,強殺戰場上負傷的蛛懿,其實也很難在太古皇城那邊交代過去。
所以一直隻是以驅離為主。

  拉攏鹿西鳴一起問道時光過往,已是他最後的努力。

  此時猿仙廷如此強勢護道,鹿西鳴又立即表了個這樣的態度,他已經沒可能強闖神霄之地,讓那麽多天妖種子陪他冒險。

  “好,好,好。
”虎太歲連說三聲好,道了句:“便由小輩去爭。
但諸位可都要有個準備,秘地相爭,生死有命。
誰生誰死,勿有怪責。

  他對熊三思是有信心的,無論實力還是城府,這個黥面妖都是上上之選,不然也不能那麽快在紫蕪丘陵聲名鵲起,給個口子就一飛衝天。

  唯一可慮的是,熊三思和他的關系,並不像其他天妖與天妖種子之間親密。

  熊三思圖謀神霄秘藏,是私下行為,未讓他知曉。

  他就守在神霄之地的落點,也未告予熊三思知。

  讓小輩自己去爭,小輩藏私的可能性很大……但怎麽也好過雞飛蛋打一場空。

  蟬法緣應該是對羊愈的信心也很足,樂呵呵道:“貧僧沒有意見,說起來咱們……咄!
鼠輩!
離我古難山的寶鍾遠一點!

  相較於這幾個言語間對自家小輩的信心滿滿,麂性空的表現更為直接。
也不接茬,表示默認的同時,又去摸知聞鍾。
大有“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架勢。
蟬法緣一阻止,他就收手。

  話說,自那金毫飄落,猿仙廷懸坐飛簷。

  猿家大宅裡的妖王猿甲征,便立即離席拜倒,畢恭畢敬。

  倒是猿夢極還懵懵懂懂地坐在石凳上,仰看著那位傳說中的遠親。
有些不知酒中夢中。
雖則嘴裡說不在意,但眼瞅著全城俊彥都去參與神霄之地,就他自己在家裡挨踹,多少有點沒滋沒味。

  猿仙廷完成威懾之後,便不再看那幾位天妖,倒是俯瞰過來,瞧到了院落中呆坐的猿族小妖,隨意地問道:“本城其他小妖都去了神霄之地,你怎的不去?

  “我……我……”驟見了傳說中的大妖,還搭上了話,自詡很有城府的猿夢極,一時也磕磕巴巴:“小妖生性……淡泊!
不在意那些,懶得跟他們搶。

  說完還揚了揚脖子,很是驕傲的樣子,顯是自己都相信了。

  “還是去耍一遭吧。
”猿仙廷說罷,也不管這小家夥願不願意,隨手一抓一放,就將猿夢極從那庭院中拿起來,像是擺放一塊小小的積木,放進了神霄密室中!

  猿甲征伏地不起,酒意盡數化作橫流的老淚。

  他們與猿仙廷哪有什麽血緣關系?

  不過是當年在戰場上,因為同屬的關系,在猿仙廷麾下征戰過。
所謂的征戰,也不過是猿仙廷在前面衝,他們在後面衝。

  話也是沒講過的。

  倒是他一直以猿仙廷的表親兼舊部自稱,便是蹭著這位的名聲,摩雲猿家趟過了多少風波。

  沒想到如猿仙廷這般素以兇戾著稱的存在,見著他這混名聲的一家也毫無計較,反倒給了猿夢極一個機會!

  甚至於這個機會也隻是其次……今天隨口說的這番話才是重點。
此後就算他澄清自己跟猿仙廷並無關系,其他妖怪也不敢相信。
摩雲猿家從此才算是真的有了根底。

  可以說,他這大半輩子的努力,也及不上這位絕世天妖隨口的幾句。
這讓他如何不感激涕零?

  就在幾位強大存在說話的工夫,那代表神霄真秘的虛影終是消失了。

  像是墜進了地底深處,進入另外一個時空,再無存在於摩雲城的痕跡。

  就連知聞鍾,也再顯化不出什麽來。

  隻剩那破舊的柴家老宅,舊神龕,木闆床,徒見四壁,靜悄悄無聲息。

  仍是虎太歲開口:“說起來神霄之地為什麽會落在這間老宅?
剛剛那個犬妖,祖上是何根底?

  為了完成“隱瞞”,他是以天妖之尊短暫進入渾噩,以普通皮囊容身,隻在關鍵時刻醒來。
在這種渾噩狀態下,對周邊是沒有洞察的。

  這種狀態對他自己來說,也是相當危險的時期。
面對突發情況,很容易反應不及。

  也就是蛛懿重傷,對天息荒原失去把控,難以提前捕捉,他才肯冒險為之。

  而他算得極死的落點,最後硬生生隔了一條街巷。
這不由得讓他生出許多懷疑。

  這間老宅有什麽特殊?

  是否有誰在暗中針對?

  是誰在與他相爭?

  古來天意難測,他心難明。
在時光長河裡,有多少意志潛藏,又有多少落子,誰也說不清。

  雖說已在世間絕巔,但誰不想更進一步?
在已經擁有一切的時候,還去奮苦,還去冒險,當然心有所求。

  超凡之山已經攀到頂,那絕巔之上……魂牽夢縈!

  猿仙廷回護一次蛛懿,他願意退讓。

  猿仙廷若是要與他搶奪他所看到的契機,哪怕這個契機虛幻得很。

  他也要拚命。

  現在幾位天妖的爭執暫告一段落,隻等神霄之地裡能探個什麽子醜寅卯出來。

  身為站在絕對高處的巔峰強者,有資格光明正大坐席分餐的存在,首先當然是要掃清隱患。
任何疑惑都要得到解決,不能容許陰影裡的執棋者存在。

  鹿西鳴也把目光投向蛛懿,這裡是天息荒原,此間情報,自然是要問蛛家。

  蛛懿淡聲道:“蛛弦,且為幾位貴客解惑。

  不多時,真妖蛛弦便飛回場內,下意識地與險些將她生拆的虎太歲保持了距離,沒什麽感情地道:“這間宅子傳了很多年。
現在的房主,乃是一個犬族妖怪,名為柴阿四。
現在是猿家控制的花果會的香主,前不久在金陽台武鬥會,打進了摩雲城前二十四名,有機會衝擊前十。

  他和他的爺爺本是摩雲犬家的成員。
後來不知因為什麽原因被逐出,他爺爺也死在犬家手裡。

  他算是個孤兒,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性格是相當怯懦的,常被欺負也不反抗。
以采藥為生。

  在不久之前突然脫胎換骨。

  據說是被欺侮得狠了。
原來的那個香主勒索他,砸了他爺爺的靈位,他忍無可忍,這才顯露本事。
後來主動加入花果會,步步為營,站穩了腳跟,闖出了名號,也說明他其實很有頭腦……他的劍術和煉體都不錯,身法亮眼,戰鬥才情很好。

  “這小妖有問題。
”鹿西鳴很平靜地道。

  不解釋原因,不說具體,但已經成為事實。

  蛛弦看了蛛懿一眼,立即宣道:“犬壽曾來回話!

  聲音在長夜裡傳得很遠。

  摩雲犬家之主立刻連滾帶爬竄出,從自家府邸飛來。

  在一眾天妖之前,連頭也不敢擡,更無直接對話的勇氣,隻低頭看著靴子:“城主何事相召?

  蛛弦指向柴家老宅:“這裡住著一個小妖,本是你犬家的成員,他爺爺是被你犬家的馬車撞死……現在我們覺得他身上有問題,你須得告訴我,他有什麽問題。

  犬壽曾愣了一下:“我馬上去查。
天亮之前……不,半個時辰內,必有結果!

  見幾位天妖沒有意見,蛛弦便擺了擺手:“去吧。

  犬壽曾一息不停地飛走了。

  虎太歲又皺眉道:“這是照雲峰犬應陽的血脈?
便算是有什麽隱秘,區區一個妖王,能知道些什麽?
算了,我走一趟,把犬應陽拿來詢問。

  “那怎麽好隻勞煩您?
”鹿西鳴輕聲道:“我與你同去拿問。

  現在已經確定柴家老宅不簡單,柴阿四有問題。
犬應陽那裡,說不定就有什麽隱秘。
她自是不能讓虎太歲獨享。

  反倒是摩雲城這邊,神霄之地已隱去,隻需要等消息便是,一時半會倒是不必守著。

  “閑著也是閑著。
”古難山的蟬法緣笑道:“貧僧也與兩位施主同行。

  “隱光如來離開後,古難山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連佛性都丟失了!
夥同這麽多天妖去欺負一個真妖?
”黑暗中的麂性空大聲譴責:“本座定要去監督你。
或者你別帶走知聞鍾,本座留下來幫你看著。

  “何必那麽麻煩?
”蛛懿蹙起眉頭,這些天妖自是來去從容,她卻不好輕易走動,故道:“我傳書一封,著犬應陽即刻過來問訊便是。
有什麽問題,諸位都可當面。
誰也瞞不過誰去。

  照雲峰犬應陽怎麽說也是一方霸主,先前為犬熙載失蹤事來摩雲城,還與蛛弦有些不愉快。
但在這些天妖面前,也不過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存在。

  所謂天生萬物本一公,有時候殘酷分明。

  在這個波瀾不休的夜晚……

  赤月之下,眾妖並立。

  唯獨不知何時,那縷金毫已消失。

  都說猿仙廷蠻橫無理,兇桀傲慢。

  真如此夜!
誰知我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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