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意猶未盡

　　啊？

　　李平安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小馬紮。

　　混沌鍾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在天地間留下半點痕跡。

　　但她剛才的回答，卻讓李平安道心久久不能平靜。

　　就是有一點……

　　李平安並沒有想問這麽多；

　　但混沌鍾像是有意告訴他一些消息，一股腦說了很多。

　　“東皇太一與你的關系，你還真挺會問的。
”

　　當時混沌鍾微微撇嘴，緩聲道：

　　“東皇太一一切悲劇的源頭，就在於你老師妄日對他命運的幹涉。

　　“你我當前所處的是肆叁零界，就是第四百三十次輪回的世界。

　　“太一本來隻是肆貳玖界中的一個普通凡人，在肆貳玖界的最後時刻，因他的眼神觸動了你的老師，你老師讓他活下來、成了養子。

　　“這個活下來卻隻是讓他的思維活了下來，他的身軀、魂魄，都是被你老師憑空捏出來的，你的老師也必須遵循一些基本的規則。
”

　　基本的規則？

　　李平安緩緩點頭，不等他開口問詢，混沌鍾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大堆：

　　“所以，太一的故事是伱老師賦予的，他的悲劇也是。
”

　　“他本來並不是東皇太一，隻是因為這個世界需要一個東皇太一，而你老師為了一步步壓死天地中的變數，讓他成為了東皇太一。
”

　　“你老師一直在做的事，比你想的要複雜，也更殘酷。
”

　　“因果在關鍵時刻可以互相轉換。
”

　　“唯一不變的就是有形之界的物質和能量總量，這句話你應該能理解。
”

　　“我的主人、你的老師、他的父親，將會在封神大劫後吞噬天地，唯一能阻止他的就是你，而阻止他的方式，就是你來毀掉這個天地，將本源之力聚於你之身，六聖或者鴻鈞都做不到吞噬天地，而吞噬這個天地的鑰匙，你老師其實已經教過你了，他很糾結，他也在期盼著你能這麽做。
”

　　“結束這種輪回就能化解一切的痛苦。
”

　　“我隻能告訴你這些，不然就會引來他的懲戒，我可不想再被流放去歲月盡頭了，那裡可太寂寞了。
”

　　“封神大劫是你最後的機會，雖然發展到現在，變數隻剩下了一點點。
”

　　“保護好你父親，李大志如果死了，你就沒了任何勝算。
”

　　“至於東皇太一與你有沒有關聯，這其實不重要，你們之間確實存在某種關聯，但你與他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大概就是這般。
”

　　混沌鍾的鍾靈大姐停下講述。

　　李平安手指抵在鼻子前，剛要開口：“我老師是不是……”

　　“好了我隻能說這麽多，盡全力去保護最後的那點變數吧，下次再會，希望你已經有了讓你老師忌憚的底牌。
”

　　然後，這大姐對他輕輕眨了下左眼，混沌鍾的虛影咻的一閃消失不見。

　　“不是！
”

　　李平安欲言又止。

　　這些話都是什麽意思？

　　李平安就感覺，他隻是往水裡扔了一個小劃炮；然後，水底突然炸出了一個深水炸彈的效果。

　　混沌鍾為什麽突然對他說這麽多？

　　混沌鍾的立場不完全是老師的那邊？

　　這些話有沒有可能是老師故意轉述給他的？

　　結束輪回的方法就是毀滅這個世界？

　　這個方法充斥著誘導和暗示。

　　“老師難道想讓我成為他變態玩法中的一環？
”

　　李平安多少有點淩亂了。

　　他在洞府正廳坐了很久，漸漸梳理出了一條線索。

　　變數。

　　是啊，不說洪荒遠古、上古，就說他開始修行到現在的這幾百年，這天地間的變數削減了多少？

　　李平安回頭望去，看到了一系列‘變數’的消失。

　　而他的身影隨處可見。

　　他搞新天庭，西方教開始處處受製，西方教的接引和準提去找超脫者哭訴，超脫者讓鴻鈞給出了成聖路徑，接引準提成聖倒逼三清不得不成聖。

　　——若三清不成聖，接引準提兩個天道聖人外加超脫者和鴻鈞，就已能壓製三清。

　　當時老子不願現身，其實是在衡量讓通天和元始成聖、自身保留變數，但最終還是被眾高手搶奪鴻蒙紫氣之事逼迫。

　　天地間最大的變數【三清有可能以力證道】被消除。

　　然後，他的新天庭不斷發展，人皇軒轅氏開始不再堅持，人皇開始將人族資源傾注在新天庭。

　　新天庭的蓬勃發展，以及新天庭所描繪的那個穩固和諧的未來天地，讓三清等高手選擇支持新天庭。

　　一時間，幾乎人人都在等軒轅黃帝赴死。

　　軒轅黃帝最終赴死，釋放了人族部分底蘊，天地間的第二大變數【人族集念薪火大道】被消除。

　　李平安很早之前就發現了。

　　他是這些事件的參與者，也是一定程度上的主導者，他的每一步選擇，似乎都導向了‘變數被消除’這個結果。

　　這必然是有問題的。

　　或者說，這背後一直是自己老師在布置和安排，而此前的他，根本無從察覺。

　　接下來，就是天地間的第三大變數。

　　【截教】。

　　通天教主上古傳道立下大教，以‘為眾生截取一線生機’之意，命名截教。

　　而後，通天教主自海外仙島講道數千年，上古時大批先天生靈、洪荒強者前往聽道，紛紛都加入了截教之中，截教自此萬仙來朝。

　　這萬仙還是虛指。

　　截教之中，金仙、太乙、大羅之數，比闡教和西方教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多。

　　而封神大劫，源於天道要收歸生靈所掌控的大道，針對的就是金仙、太乙、大羅境的道門高手。

　　這是根本矛盾，所以截教無論如何都很難躲開，除非天道被截教推翻。

　　六天道聖人加持的天道，通天教主提劍最多也就戳個窟窿。

　　此間一環扣一環，事情的發展已是走向了截教覆滅的不歸路，而天地間的生靈之力必遭重創。

　　到那時，天地間的第三大變數【截教】也將被消除。

　　天地看似活著，其實已死了，隻是在用幾千幾萬年的時間慢慢滑入寂滅的深淵。

　　可能性；

　　變數；

　　截取一線生機。

　　李平安心底暗歎，他反思自身，發現自己對封神大劫的乾預遠遠不夠。

　　從當前來看，他必須想辦法讓截教眾高手心甘情願成為天奴、進入天庭、服務天道，才能保住這份可能性。

　　“不過，這跟我爸有啥關系？
混沌鍾為啥說我爸是關鍵？
”

　　李平安腦袋上冒出了幾個問號。

　　他隨手摸出巡天鏡，鎖定自家父親的氣息看了眼。

　　恰好看到父親大人正與徐升前輩，在無靈之術研發中心的足浴店內舒服地泡腳，倆人還在那商量著如何改進足底按摩的法器，增加穴位識別系統什麽的。

　　李平安：……

　　算了，稍後還是讓父親搬去兜率宮旁邊住著吧，沒事就別出天庭了。

　　封神大劫。

　　他還能如何參與進封神大劫？

　　難道讓他去成為封神劫中的一個小人物？

　　他有異型元神法，倒是可以搞個化身利用六道輪回盤去南洲，倒是不難操作。

　　現在問題是，他如果真要直接參與封神大劫，又要去扮演誰？

　　‘晚點再想吧，現在的頭等大事，就是跟師父約會嘿嘿。
’

　　李平安喉結顫抖了幾下，身形已是轉到了內洞，但他還沒來得及進入眼前的大陣，一把冰藍仙劍已是從中飛出，自李平安面前滴溜溜地旋轉。

　　劍身上凝成了一行小字：

　　【我先修行了，過幾日再相見。
】

　　李平安擡手揉了揉鼻子。

　　師父該不會不認帳了吧？

　　“素、素兒！
那我先去天庭開個會！
”

　　“好。
”

　　劍身上傳出了清素的應答聲，柔弱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羞怯感。

　　李平安下意識挺胸擡頭，整個人都充滿了鬥志。

　　區區超脫者老師，定讓他铩羽而歸！

　　嗯，先去推動一下無靈之術的發展。

　　現在的技術儲備，應該足夠開啟一場變革了。

　　……

　　天庭，天工閣。

　　無靈之術研發中心的佔地規模，已是超過了王母的瑤池仙境。

　　這裡已是天地間幾乎每一個煉丹師、煉器師、符陣師向往的‘聖地’。

　　根據不完全統計，此地已對外發布了六百種新型法器和法寶，此間有六成是‘全自動運轉’類法器法寶，隻需要拆卸更換靈石，就能讓法器法寶自行運轉，凡人亦可用。

　　無靈之術，現在已經開始朝三個方向發展。

　　第一個方向【純機械】。

　　就是最原始的類別，既沒有任何仙術參與，隻是單純的機械結構。

　　李大志已搞出了蒸汽機、內燃機，以及部分生產機床。

　　不過這類技術的發展，受材料限制較大，比如蒸汽機的驗證機，都是靠法術才能鍛造出便宜可靠的材料，如果是凡人工匠的水準，很容易就炸膛。

　　第二個發展方向是【半仙術半機械】。

　　仙術輕度參與，不斷改善機體內部結構，充分利用每一份靈力，實現法器法寶的自主運行，凡人通過拆卸靈石可激活法寶功用。

　　這個典型代表，便是李平安當初搞的自走仙甲。

　　此方向也是成果最大的方向，已經對整個修行界產生了巨大影響。

　　第三個發展方向就厲害了，【機械仙術】。

　　用機械運作的原理，更改各類法器法寶的運行原理，徹底更改煉器、煉丹、符籙、陣法等行業的底層邏輯。

　　這個方向剛起步百年，雖然匯聚了雲中子、徐迅天等諸多煉器大佬不斷探索、攻克，但實際成績還很一般。

　　舉個簡單的例子。

　　仙術炸彈。

　　最初是李大志構想了一種天兵投放的炸彈，用來針對一些大型的兇獸，節省天兵自身仙力。

　　李大志老家炸彈的原理很簡單，化學燃料填充內腔，內部劇烈燃燒產生高溫高壓，對外進行高溫殺傷、破片殺傷、衝擊殺傷等等。

　　仙術炸彈的原理同理，主要是在瞬間爆發出強橫的靈力進行爆破，隻需不斷提升靈力總量和利用效率、提升破片的材質和鋒銳程度，在不考慮‘能費比’的前提下，這東西殺傷金仙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相比於早已成熟的仙術仙法，第三條路道阻且長。

　　放著一件件厲害的法寶不用，用這種昂貴的一次性炸彈，那純屬腦子有坑。

　　更何況，這個天地間還有一些秘術，可以自毀法寶、瞬時殺傷。

　　仙術炸彈如果不能在威力或者成本上有顯著優勢，那研究它幾乎就是白費氣力。

　　也就是背靠天庭，他們才有這個人力物力。

　　“唉。
”

　　李大志舒服地歎了口氣：

　　“徐老爺子，你說說，這些人為啥老是搞這麽多陰謀、陽謀？

　　“大家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

　　“那是你現在有資格這麽說。
”

　　徐升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緩聲道：

　　“若是讓你朝不保夕，想吃飯卻鍋中無米，想修行卻無功法和靈石，你自己也急。

　　“你啊，可是不能說這種話。
”

　　“何不食肉糜？
”

　　“嗯？
啥意思？
”

　　“啊，沒事，我老家的典故，”李大志笑道，“說是一個凡俗帝王，看到災民連一口糧食都吃不上，心疼地問一旁的大臣，他們為什麽不吃肉糜果腹呢？
”

　　“哈哈哈！
”

　　徐升忍不住笑出聲：

　　“帝王不知凡民事，這個國肯定長久不了啊。
”

　　李大志輕輕挑眉，又有些愁眉苦臉：“你說，平安這次喊我們集合，是要搞什麽？
”

　　“肯定是搞點新東西出來吧。
”

　　徐升道：

　　“天庭不是都有傳聞了，說東皇太一都是超脫者的棋子，這天地離著被毀滅也不遠了，沒人能阻止超脫者抽走這個天地的本源物。
”

　　“這消息還是我放出去的。
”

　　李大志歎道：

　　“我是想著，讓大家知道我們面對的壓力是什麽，免得搞出什麽誤會。

　　“信息透明嘛。

　　“我現在就是擔心，平安會扛不住這份壓力，這孩子骨子裡有一股子強勁兒，我怕他真的不顧一切跟他的超脫者老師翻臉。
”

　　徐升歎道：“別多想了，這不是咱們能想的層次了。
”

　　“也對，”李大志笑道，“搞錢我在行，鬥法我就不行了，搞錢隻是聚合資源的過程，最終決定勝利歸屬的，就是鬥法。
”

　　一旁傳來了李平安的稱讚聲：“老李同志覺悟很高嘛。
”

　　有微弱仙光閃過，李平安顯出身形，自一片微微顫抖的光幕中漫步而出。

　　徐升光著腳就跳起來行禮，李平安擡手虛扶讓這位老前輩坐了回去。

　　李平安問：“都聚起了嗎？
”

　　“不是，你這麽快就來了？
”

　　李大志瞪眼道：

　　“清素就……沒留你吃飯啥的啊？
”

　　“她在修行，混沌鍾出現了，”李平安皺眉道，“我也不知道為啥，混沌鍾提醒我說，爸你是後面的關鍵人物，稍後您就搬去兜率宮旁邊住著吧。
”

　　李大志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

　　他又要被限制行動了？

　　怎麽每次都是他，前面兩個劫難，現在又成關鍵人物……

　　“行吧，聽你的，大家都來差不多了，湊一起吃飯呢。
”

　　李大志擦了擦腳丫：

　　“你今天要幹啥啊平安？
”

　　李平安張開右手，掌心有兩團黑白光束互相纏繞，緩聲道：

　　“來一場仙術革命。

　　“沒有變數，那咱們就去創造變數，不能被老師的劇本局限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