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古裝言情 星漢燦爛,幸甚至哉 (星漢燦爛·月升滄海)

《星漢燦爛,幸甚至哉 (星漢燦爛·月升滄海)》第123章

  第123章

   從淩府出來時辰尚早, 外面天寒地凍也不要亂逛, 少商提議兩人去杏花別院蹭飯吃。

   「阿媼手藝極好,本來我傅母還不服氣,上回我帶了阿媼風晾的肉脯回家, 傅母就再不言語了!
有回阿媼隨口說她原先是管理家務的, 後來你父母絕婚後, 她爲了照看霍夫人才開始學的庖廚, 這真是天賦了!

   淩不疑一頓, 低聲道:「阿父阿母絕婚之後, 許多事情都變了。

   少商默然。
改變最大的恐怕就是淩不疑的人生了。

   「今年冬天特別冷, 也不知這股寒氣什麽時候過去。
娘娘也好,你阿母也好, 這陣子都是病懨懨的,一天到晚的畏寒厭食,可若多燒些炭火又會咳嗽, 哎呀愁死我了!
喏喏, 隻有我們家的蕭女君,那叫一個虎虎生風精神抖擻, 前兩日剛打了三兄一頓, 說他藉口給萬伯父侍疾躲著不肯讀書。
哼, 萬伯父身旁有長兄和二兄在,關三兄什麽事,該!
阿母沒燒了他的烏龜殼算他運氣!

   淩不疑哈哈大笑:「萬太守的傷還沒好麽?
我以爲他會立刻回徐郡去。

   「早好的差不多了,他是想等阿父回來見上一面。
」少商道, 「其實萬伯父才是借病避事的始作俑者,阿母對他一肚子火,偏又不能殺上萬家去打他一頓,便隻能打三兄了。

   淩不疑最愛聽少商扯家常,總能讓人心中溫馨柔軟。
他柔聲道:「待萬太守回徐郡了,你請幾位兄長和萬家娘子去塗高山別院泡泡溫泉,前陣子驚心動魄,大家又驚又累,現在可以玩耍玩耍了。

   少商點點頭:「別人還成,萋萋阿姊能不能出來我就不知道了。
前幾日萬伯母也回了都城,她不是尹夫人是好友麽,看見姁娥阿姊現在學的溫良賢惠,有條有理,當夜就把萋萋阿姊臭駡一頓,然後捧著枕頭痛哭一場。
她說將來妯娌兩個免不了要被人比,萋萋阿姊這樣風風火火全無淑女樣,怕要被比到焉支山去了!
……喏,這幾日萋萋阿姊正被尹伯母拘著學怎麽做新婦呢。

   淩不疑慢悠悠的笑道:「你也是風風火火,你也沒個淑女樣,裕昌郡主又是聞名都城的賢淑,到時你何止被比到焉支山,沒準要到大小月氏去了。

   少商大怒:「郡主這麽好,你怎麽不去娶她?

   淩不疑笑道:「因爲我不喜歡賢淑的女子。
我就喜歡胡思亂想,胡作非爲,胡吃海塞的女子……」

   少商笑著撲過去要打他:「誰胡吃海塞了?

我看你才是胡說八道,胡攪蠻纏,胡編亂造……快說說還有什麽胡字頭的,我想不出來了!

   兩人在車中扭纏著打打鬧鬧,因此時天寒,車廂封的嚴實,外頭騎在馬上的梁丘氏兄弟幷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麽,隻發覺車身震動,輪轂搖搖晃晃的。

   梁丘飛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臉紅了:「這是在外面啊,少主公不會……吧?

   「不會。
」梁丘起面色如常,「少主公與小女君大約隻是打鬧嬉戲。

   「兄長怎麽知道?

   「因爲我有四位不離不棄的紅顔知己,而你連原本仰慕你的門房老叔之女都能氣跑。

   梁丘飛:……

   到了杏花別院,崔侯父子三人毫不意外的叕在。

   霍君華這回病的不輕,剛吃了藥沉沉的睡下了,也隻有在這種時候,淩不疑才能毫無幹擾的坐在榻旁,靜靜的凝視生母一會兒。

   霍君華已然不年輕了,哪怕平常說話做事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然而歲月和生離死別依舊在她的臉上留下了苦難悲傷的痕迹。

   都說淩不疑像其父淩益,少商此時覺得其實淩不疑更像霍君華,一樣飛揚入鬢的秀眉,一樣倔強高挺的鼻梁,尤其是那固執的白晰下頜,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種相貌長在淩不疑臉上剛好,但在女子身上就顯得剛硬有餘柔美不足,緻使霍君華的美貌總帶著一股盛氣淩人的意味。
越妃就好多了,明明性格更加喊打喊殺,卻長的嬌媚婉約——少商很理解皇帝老伯的選擇。

   淩不疑垂首看了生母好一會兒,然後輕輕走出寢室,崔家二子已經迫不及待的一邊一個拖著他去外面庭院裡切磋戲耍,少商就與崔侯坐在廊下看他們。

   少商看崔侯眉頭緊鎖,試探的問道:「霍夫人這回病的很重麽,我聽阿媼說,這是夫人每年入冬的老毛病了。

   崔侯道:「是老毛病,可如今君華有年歲了,不比年輕力壯時能扛著住病啊。
我聽阿媼說你之前三天兩頭來看君華,好孩兒,真是辛苦你了。
不過你也看見了,這回君華昏昏沉沉的時候比以往都多,湯藥都吃不大下。
侍醫說,說……」

   「說霍夫人的底子其實是被掏空了,這些年來也不過是靠好吃好喝熬著。
」少商低聲道,「可我實在不明白。
霍翀將軍在時霍夫人養尊處優,來這杏花別院後,陛下和娘娘的賞賜是源源不絕,什麽鹿筋豹胎野山參雪蓮花,夫人的供養怕是比公主王妃都好。
也就是說,夫人真正苦難的也就是失散在外的那兩年。
才兩年功夫,怎麽就把身體虧空的那樣厲害啊……」

   崔祐想起女神受的罪,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當初我把他們母子找回來時君華都瘦的沒人樣了,一路上鬱鬱寡歡,還是我告訴她淩益這狗殺才又找了新歡,她才打起了精神!
可見受罪多少哪能看時間長短,一刀子捅人也就片刻功夫,不也立刻緻命了嘛!

   少商覺得不能這樣比喻,但忍下沒說。

   「君華是霍家伯母早産生下的,她從小身體不好,有時跟人爭急了還會厥過去,霍家費了好大力氣才保住她的小命!
後來爲了淩賊拼死生下子晟,看孩兒病病歪歪的,差點又暈死過去,好在霍家嫂嫂將留給自己兒子的名字給了子晟。
說來也怪,子晟自打有了霍家兒郎的名字,身子就一日日好起來了……」

   少商笑起來了:「崔叔父好偏的心。
也就是說,霍夫人因爲自小體弱,不能有人違逆她的意思,不能有人和她爭辯,不然就會厥過去……到末了還搶了兄嫂預留給兒子的名字?
那後來霍翀將軍怎麽辦?

   崔祐想起當時的情形,也笑了:「霍家嫂嫂有個古怪的癖好,就喜對仗工整,膝下三子三女都是排好的名字,分別是不疾,不害,不識,不齊,不韋,不疑……後來『不疑』給了君華之子,他家幼子就隻能叫『無傷』了。

   說完這些,他又忍不住替女神辯解起來,「尋常女娘這樣千嬌萬寵的養大,說還不定多麽脾氣暴躁呢,可君華隻是嘴硬心軟。
小時候她看我生的瘦小,以爲我家貧吃不飽飯,便時不時用小裙襖兜著粟米送來給我,有什麽好吃好喝都不忘記留些給我。
唉,如今人家都隻記得她口不擇言的壞處了,還有誰知道她其實心地不壞……」

   遇到濾鏡有八百米厚的真愛老崔,少商無話可說。

   ——惹人厭總有惹人厭的道理,說『口不擇言』是在避重就輕,其實霍君華從小就愛撒謊,每每不如意時就會撒謊,霍翀將軍不知爲此給人賠過多少罪。

   尤其後來與越妃相爭,霍君華扯過的謊沒一百也有八十,一會兒說隔壁縣的越姮雖貌美但心毒,喜好淩□□僕,一會兒又說她風流媚人,有許多入幕之賓,等後來大家見了越姮真人才知不是如此,霍君華也就無謊可撒了。

   最兇險的一次,霍君華誑騙越妃去了個傳聞中屢有賊匪出沒的地方——少商私下揣度,可能霍君華倒幷不是真想要越妃身敗名裂的慘死,隻是一股子無腦任性的愚蠢惡作劇。

   不過,若非霍翀警覺,救援及時,霍越兩家立時要成血仇。

   人是很複雜的,對崔祐而言,霍君華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小仙女,對越妃娘娘而言,那就該殺千刀了。
也是這次以後,皇帝再不肯對這個自小看大的霍家小妹假以顔色,而最終霍君華也對皇帝死了心,轉而注意起剛遷來縣裡的淩姓俊秀少年了。

   想到這裡,少商趕緊將今日早上在淩府的所見所聞挑些要緊的跟崔祐說了。

   崔祐破口大駡:「淩老賊這狗殺才!
當初就隻仗著溫柔小意哄了君華,若論真刀真槍的本事給我們提鞋都不配!
衝鋒陷陣他縮的比誰都快,如今倒抖起來了。
少商我告訴你啊,不單裕昌郡主,他們淩家三兄弟恨不能把都城裡所有名門望族功勛貴戚都聯姻一圈,可是人心難欺啊,把諸位老兄弟拉出來問問,若不是霍翀兄長提攜他,哪個看得起他了!
不過啊……」

   他忽然對著少商轉顔一笑,尖嘴猴腮的臉笑的好像個風乾的茄子,少商一個哆嗦。

   「淩老賊的話你也別一句不聽,該勸阻子晟的地方還是要勸阻,別一個勁的去拼命。
」崔祐笑眯眯道。

   少商不服氣的嚷道:「剛才你還叫城陽侯老殺才呢!

   「現在不是當初朝不保夕的時候了嘛,陛下如今威望愈高,有的是四方豪傑來投,還怕朝中無人可用麽!
子晟若有個萬一,君華還活不活啦!
這事就托給你了啊,到你出閣時,你阿父阿母給你多少嫁妝,叔父我原樣給你辦一份!
乖,聽話啊!

   「不用!
這話皇後娘娘和萬伯父都說過,我已經有很多嫁妝啦!
」少商十分豪氣。

   「傻妞妞!
嫁妝還有嫌多的!
要知道財到用時方恨少!
這是叔父家老輩傳下來的祖訓,再對也沒有了!
」崔祐拍著大腿訓斥,「你的嫁妝不多一些,將來見了郡主妯娌擡不起頭來怎麽辦?

   少商慢慢的,一格一格的轉回頭:「我爲什麽見了裕昌郡主要擡不頭來?

   崔祐心直口快:「人家琴棋書畫女紅烹調樣樣精通,在都城裡是出了名的賢良淑德。
你呢,聽阿媼說,至今給衣裳縫口子還是歪的!

   少商氣的渾身發抖,奮力從地闆上站起來:「崔侯,崔叔父,看在您年高有德的份上,我就不與您爭辯了。
但你我緣分已盡,就此告別,天高地遠,無需相送!
」說完她兩手一拱,氣鼓鼓的就要走。

   崔祐這才發覺惹惱了小姑娘,哎喲連天的連忙起身相攔。

   ……

   爲怕霍君華醒來見到淩不疑又要發作,用過午膳玩鬧了一會兒,少商和淩不疑就要打道回城,崔家父子則打算在杏花別院住兩天。

   遠遠回望別院門口,看見崔二不知和父兄說了什麽玩笑話,崔侯一把扯過兒子往空中拋去,然後和長子嘻嘻哈哈的接住次子。

   淩不疑看的目中盡是笑意,隨口道:「我年幼時,阿父也喜歡這樣拋起接住我。

   少商也回望崔祐夫子,嘆道:「崔叔父真是用情太深了,唉,你說他與你阿母從小長大,什麽時候開始知道自己喜歡你阿母呢。

   淩不疑笑著搖搖頭:「大約到了時候,自然就會知道的。

   少商歪腦袋想了半天:「我三兄也問過班小侯,如何知道自己心悅一名女子。
班小侯說他曾祖父告訴過他,遇到心愛的女子時,會覺得電閃雷鳴——你看見我時,有覺得電閃雷鳴麽?

   淩不疑仔細想了想,認真道:「那夜燈會麽。
我不覺得電閃雷鳴,我隻覺你站在那裡,周遭一圈盡是春暖花開。

   少商心中甜蜜,笑的眉眼彎彎。

   淩不疑又道:「你與崔叔父究竟說了什麽,適才看他攔著你一個勁的說好話,用膳時還將最肥美的炙肉切了給你。

   少商一僵,故作無恙的小手一擺:「也無甚大事。
隻是崔叔父最近見我越發賢良淑德,心中喜悅,所以大大的獎賞我呢!

   ——嗚嗚嗚,這世上能欣賞她的隻有皇後娘娘!
這些封建社會的臭男人,一個個見識短淺,審美力腐朽落後!

   ……

   如此又過了數日,程老爹終於跟著韓大將軍班師回朝。

   要論這回壽春平叛之戰中最憋屈的莫過於他們這一路大軍,從頭到尾隻撈到十來個殘兵潰將,蓋因崔奶爸怕班級裡的小朋友出意外,所以根本沒半點強攻的意思。

   先是淩不疑一輪疾風驟雨般的猛攻嚇破了彭逆陣營的膽,然後崔奶爸再祭出一套套春風化雨的『勸降-離間』組合拳,最後彭真是被自己的心腹捆成粽子丟出城投降的。

   皇帝很夠意思,雖然程老爹與韓大將軍無功而返,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依舊各自賞賜了好些財帛撫恤,官秩就沒有動彈了。

   重頭戲在家裡。

   程老爹沒卸甲直接去了萬府,然後老萬同志猶如多日委屈的孩子見了家長,抱著義弟就是一頓撕心裂肺的痛哭,哭的生離死別肝腸寸斷,口口聲聲『我以爲再也見不到賢弟了真是生不如死啊啊啊啊啊啊』……

   蕭夫人抱著胳膊在旁冷眼看著,萬夫人尷尬到手足無措,除了還沒從太學回來的老大程詠,剩下幾個小輩愉快的吃瓜——此情此景,若非程老爹對蕭夫人一往情深,萬老伯又愛逛bg系的煙花地,少商就快要想歪了。

   程姎也長高了許多,性情愈發沉靜溫婉,自從萬鬆柏受彈劾後,她就常來萬家幫著照料老夫人,此時又安靜的幫身體不好的萬夫人忙進忙出,對比的萬萋萋愈發吊車尾——於是,以誇獎程姎作爲開頭,蕭夫人和萬夫人在旁拉起了家常。

   蕭夫人已爲程姎擇好了親事,隻等幾個月後程二叔從白鹿山告假回家來拍闆。
其實這門親事挑的很不錯,蕭夫人也是費盡苦心了,若沒有淩不疑做對照,甚至可算是程姎高攀了。
然而有了淩不疑這樣光輝閃耀的存在,全都城的郎婿都不夠看了。

   萬夫人倒很想得開,反正她十二個郎婿加起來都沒有淩不疑有排面,她現在的心願是隻要女兒萋萋幸福就好。

   哭足一頓飯的功夫,萬鬆柏將挂在鬍子上的鼻涕眼淚抹乾淨,然後把衆人全都驅趕出去,隻留下他的親親好義弟說話。
蕭夫人早忍耐不住,長袖一擺就往外走,萬夫人苦笑著跟上。

   等人都走乾淨後,萬鬆柏才道:「這回九死一生,數度臨險,說起來還是靠著賢弟的佳婿才逃出升天!
唉,死過幾回的人了,什麽都看開了,賢弟,今日我想與你談談萋萋和子孚的親事,還有我家的香火承續一事。

   程始心裡門兒清,嘆道:「這事我早想過啦,咱們兩家是過命的交情,如今看來兄長是生不出兒子啦……」

   「什麽生不出兒子,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讓我重修什麽祖墳,結果壞了風水……」

   「就算不修祖墳不壞風水義兄也隻不過每兩年多一個女兒,兒子還是不知在哪兒啊!

   「有女兒好過沒女兒啊!
自萋萋出世之後,愚兄我十幾年顆粒無收啊,現在人家都在外面風言風語是愚兄的身體出了毛病呢!

   「胡說八道!
哪個敢說義兄你我去撕了他們的皮!

   「你就是活烤了他們也攔不住人家心裡嘀咕啊!

   「那怎麽辦?
」程始無奈的坐倒。

   「還能怎麽辦啊。
」萬鬆柏倚著隱囊,「兒子愚兄我是不想了,指望孫子吧。

   程始眼前一亮:「這我早想過了,幾年前我就跟元漪說『看來兄長是無有子息了』……兄長你別打岔讓我把話說完!
子孚是兄長你看著長大的,和萋萋情分也好,將來他們成親後,孩兒過繼給兄長也行,直接叫子孚入贅也行……」

   萬鬆柏心中感動,撫著義弟的肩頭,嘆道:「賢弟與我不是骨肉勝似骨肉,才會說這樣掏心窩子的話。
入贅嘛,我也想過,可是一來怕你們兩口子心疼,二來我也心疼啊!
子孚是多麽爽朗快活的好孩兒,雖說我拿他當親生兒子,可贅婿說出去終歸不好聽。
將來他在外頭被人嘲弄了,那還不是在割我們自己的肉!
思量再三,我和阿母商量好了,與其將來過繼外孫,不如直接過繼子孚做嗣子!

   程始一時沒反應過來:「過繼子孚?
可我們兩家一丁點血緣都沒有啊!
」一般過繼不都是挑宗族裡的孩子麽。

   「誰說不行!
」萬鬆柏喜滋滋的坐起來,「你看陛下跟前的岑安知就過繼了好友的侄兒做嗣子……」

   程始無奈道:「第一,岑內官是宦官,義兄和他比什麽。
第二,岑內官的親族家人都在戰亂中失散了,剩下的都出了五服。
第三……第三我暫時想不到,總之這事不妥,義兄要被人戳脊梁的!

   「戳什麽脊梁!
」萬鬆柏冷哼道,「我家那些族人你也知道,早與我勢成水火了。
過繼?

哼,我倒是敢過繼,他們敢把孩兒送來麽!
再說,我說過繼子孚也不是全無把握的,這些年來我手上拿了好些族人耆老的把柄,到時候打壓一批拉攏一批,再找些德高望重的鄉老說項,事情定然能成!

   他一拍大腿,「我已派人回鄉去去暗中遊說了。
總之,他們叫我順心了,之前的恩怨我就和他們一筆勾銷,以後多給些甜頭就是了!

   程始細細思量一番,好像…貌似…真的不是不可行啊。

   「等一下等一下!
要是子孚做了你的兒子,那和萋萋就是兄妹了啊!
這這這……」程老爹著急了。

   「瞎叫喚什麽!
」萬鬆柏閒閒道,「把萋萋也過繼出去不就行了嘛!
人家我都選好了,就是我妻兄家。
萋萋的舅父舅母沒有女兒,本就疼愛萋萋的緊,這事他們求之不得。

   程始一時頭暈眼花,腦袋轉不大過來:「那嫂夫人能答應?
萋萋可是她的心頭肉啊!

   萬鬆柏笑駡:「我看你是累傻了!
若不是萋萋阿母答應,我能想到過繼萋萋到妻兄家?
你嫂嫂何止答應,自從我跟她說了這事,她高興的都睡不著了!

   頓了頓,他又嘆道,「唉,也就是賢弟夫婦心存寬厚了,讓我摸著良心說,萋萋這樣的丫頭給我家做新婦我也不樂意呀!
魯莽衝動又嬌蠻任性,一點做人新婦的樣子都沒有!

   「兄長別妄自菲薄,裊裊也沒好到哪裡去,三天兩頭的和我頂嘴,說出來的話能把人活活氣死……」程始道。

   萬鬆柏擺手制止了他:「不一樣的,不一樣!
裊裊是心裡有成算的人,宮闈是什麽地方,她說的天花亂墜,你我還真當那裡是世外桃源啦?
就算有皇後和淩不疑的關照,她若不是自己有分寸知進退,一樣站不住腳!
萋萋就不一樣了,她是真的有口無心沒個計較啊,這下好了,可以把她『娶』回家了,你嫂嫂恨不能把心肝掏出來給你們兩口子做謝禮!

   程始心中混亂:「義兄容我緩緩,讓我與元漪商議商議……」

   「你呀!
就是沒個大丈夫氣概!
」萬鬆柏恨鐵不成鋼,「這種事一家之主答應了還有婦人什麽事!

   駡過後,很快他又笑起來,「誒誒,那你不妨跟蕭氏說,打仗布陣我雖不如你,可積攢家財我有一手啊,隻要她答應了,我那萬貫家財就都是子孚的了!
以後外面不管,回了家子孚還管你們叫阿父阿母,我又不會計較什麽,哈哈,哈哈哈哈!

   程始看著義兄暢快大笑的面容,心中感動,低聲道:「兄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用心赤忱,可你要想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
若真過繼了子孚,將來兄長再生下兒子,那該如何?
還有,若將來若萋萋也不能生下兒子,那又該如何?
難道讓子孚納妾,那生下的孩兒就與萬家毫無血脈關係了!

   萬鬆柏不笑了,目中似有瑩光,定定的看著程始,一字一句道:「賢弟,我沒你命好,從小血系親緣淡薄。
當年我親眼看著叔伯們逼我母親剜目割耳以明志,血淋淋啊!
年幼時,他們還暗算過我。
這些年來他們更恨不得我們母子早早死在外面,爲的就是想霸占這份家業!
祭田和祖産我不會動,可是家父家母和我自己創下的家産就不容他們貪圖啦!

   「那日在密林中受賊匪圍攻,我雖傷的糊裡糊塗,卻還記得子孚將我縛在他背上。
我身子肥重,把他壓的直不起身來,可他無論如何都不肯捨下我自去逃命——我當時就想,哪怕是我親生的兒子,大難臨頭之時,也不過如此了!

   「這話你別跟蕭氏說——她把孩兒們都教的很好,有勇有謀,心地淳厚。
有子孚這樣仁孝的孩兒給我做兒子,是我的福氣。
就是要搶走賢弟的一個好兒子,愚兄於心不安哪!

   程始虎目蘊淚,緊緊握著義兄的雙手:「兄長說的什麽話,若沒有義兄全力幫扶,就憑我們夫妻那點人手,早淹沒在兵荒馬亂中了!
那年姓陳的盤山賊的要與我火拼,敵衆我寡,眼看要全軍覆沒。
是兄長將全副家當挪借給我抵擋敵軍,這是多大的恩情啊……」

   「說什麽廢話!
八輩子以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你還要來回絮叨,顯得你記性好是怎麽的。
你就是這麽婆婆媽媽才總被蕭氏欺負……」

   兄弟倆感動的相視而笑,萬鬆柏正打算再攛掇義弟兩句禦妻之道,忽聽外面一陣吵雜,然後是程詠匆忙而慌亂的聲音——

   「阿母,出大事了!
逆賊彭真忽然在獄中出首,說他與乾安王早有勾結,欲共謀大事!
當初銅牛縣的那兩千斤精銅,就是他送給乾安王的見面禮!

   外面廳堂靜了一刻,一個懶洋洋的少年聲音響起:「這與我們有什麽關係,長兄你先坐下,歇口氣喝點水嘛。

   「少宮住嘴!
詠兒你接著說,是不是牽扯到王家了!
」蕭夫人道。

   「阿母所料不差!
」程詠似乎喘了口氣,「那逆賊還說,若非多年前車騎將軍王淳給他牽的綫,他根本不認識乾安一系。
他舉兵反叛之後,也是王淳去信讓他和乾安王府聯結……」

   「口說無憑!
難道彭真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成!
逆賊死到臨頭,還想多拉幾個人墊背,這也不奇怪!
」這是程頌的聲音。

   「二兄你也別插嘴,長兄急成這樣,必然不隻是彭真空口白牙胡亂攀咬!
」程少宮道。

   「沒錯!
彭真留了個心眼。
他本想讓王淳替自己向陛下求情,可眼看王淳沒搭理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將藏著的王淳信箋都拿出來了!

   「……長兄,你還是一口氣說完的好。
」少商淡漠而清冷的聲音,鎮定又緩慢,「恐怕不止攀扯上王家這麽簡單吧。
是不是還扯上了東宮?

   程詠長嘆一聲:「其中有幾封信中寫著——最好能引的陛下禦駕親征,然後從中上下其手。
隻消陛下有個山陵崩,太子就能繼位了,到時就有王彭兩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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