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醫院

　　顧硯璟和喬予羨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第六醫院。

　　因為言安在這邊，第六醫院一直有人把守。

　　等他們到的時候，打鬥已經結束了，偷襲第六醫院的人也都被控制住了。

　　兩人顧不上其他，第一時間趕緊去看言安。

　　言安在單獨的院子，離住院部很近。

　　偷襲的人是直接朝著言安的小院子去的，雖然沒有進到住院部，但打起來的動靜不小，住院部那邊還是亂了。

　　大家都受到驚嚇，住院部整個亂套，值班護士和大夫根本不夠忙，大晚上把整個醫院的護士大夫全都喊了回來。

　　言安的院子沒有受創，他們在外圍打了起來，根本就沒能靠近言安的院子。

　　顧硯璟和喬予羨進了院子，直接去了言安的房間。

　　沈溫言在房間陪著言安。

　　言安坐在房間內的圓桌旁，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事情，安安靜靜，並看不出她的害怕，恐懼。

　　顧硯璟進了房間就朝著言安走過去，沈溫言在門口攔了他一下。

　　顧硯璟和喬予羨停了一下，看向他。

　　沈溫言小聲道：“顧少，小心言姨極度冷靜過後的爆發。
”

　　她太冷靜，他和她說話，她每一聲都應著，溫溫和和，與正常無異。

　　但沈溫言能感覺到她的緊張，恐懼。

　　他試著讓她放松，試了很多方法，但她幾乎完全聽不進去。

　　“如果她很激動，可能需要打鎮定劑。
”沈溫言說著看了一下邊上的束縛帶。

　　喬予羨看著沈溫言白色的襯衫袖子上，濺上了一些血跡，應該是和人動手了。

　　顧硯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束縛帶，又看向言安，輕輕應了一聲，朝著言安走了過去。

　　喬予羨想跟過去，被沈溫言攔住了。

　　沈溫言握了下她的胳膊，又馬上放開，對她搖搖頭。

　　喬予羨看了看他，又看向顧硯璟，最後沒動。

　　聽見腳步聲靠近，言安慢慢擡眸看向顧硯璟。

　　顧硯璟怕嚇到她，心裡很急，也沒有表現出來，慢慢走向她，喊道：“媽。
”

　　言安看著他，沒有什麽反應。

　　顧硯璟走到她身邊，見她沒有反抗，伸手去抓她的手。

　　剛剛碰到她的指尖，言安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力氣很大，又倏地起身。

　　喬予羨很清晰地看見從她睡衣的袖子裡滑出來了一截樹枝。

　　言安握住樹枝，攥著又細又短的小樹枝，直接刺向了顧硯璟的側頸。

　　喬予羨立刻上前，沈溫言也是一驚。

　　就在樹枝的尖端要碰到顧硯璟的脖子時，顧硯璟擡手握住了言安的手腕。

　　樹枝的尖端將將沒有碰到顧硯璟。

　　喬予羨停下腳步看著他們。

　　言安的手又用了下力，沒能碰到顧硯璟，她忽然掙紮了起來：“顧正禹，我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

　　“媽。
”顧硯璟握著她的手，喊了她一聲。

　　言安眼底布滿了陰毒，好像是在看著顧硯璟，又像是在透過顧硯璟看別人：“該死！
該死！
顧正禹！
你為什麽不去死！
你還我女兒！
還我女兒！
你為什麽不去償命！
”

　　喬予羨呆呆地看著言安。

　　“媽。
”顧硯璟把言安手裡的小樹枝拿掉，握著她的手道，“我是硯璟。
”

　　“硯璟，硯璟。
”言安看著他，須臾，掙紮地更厲害了，“你放開我！
放開我！
你還打我兒子，你打我兒子！
你個王八蛋！
你放開我！
放開我！
”

　　言安忽然掙脫了顧硯璟的手，擡手就在顧硯璟臉上打了一巴掌。

　　一聲極大的脆響聲。

　　喬予羨嚇得閉了下眼睛，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顧硯璟被打得偏了偏頭，臉上迅速紅了起來。

　　言安沒打算停手，擡手想繼續打面前的人。

　　喬予羨馬上過去，拉住了她的胳膊：“阿姨。
”

　　言安的力氣極大，喬予羨緊緊握著她的手才沒讓她動。

　　沈溫言把身上裝著的鎮定劑拿出來，撕開注射器，準備把藥給她打上。

　　“媽。
”顧硯璟沒感覺到臉上的疼，他隻擔心言安，握著她的肩道，“媽。
我是硯璟。
是硯璟。
你看看，看看我。
”

　　喬予羨握著言安的手，生怕她還給顧硯璟一下。

　　言安狠狠掙紮著，好像聽不見任何聲音一般。

　　顧硯璟怕言安傷到喬予羨，他把她拉倒自己身後，自己握著言安的手道：“媽，你看著我。
看看我，我真的是硯璟。
顧正禹不在，他不會出現在這裡。
”

　　喬予羨聽著顧硯璟冷冷的嗓音，很有耐心地一句一句安慰著她。

　　沈溫言的藥配好了，他拿著束縛帶看向顧硯璟。

　　顧硯璟對他搖了下頭。

　　沈溫言便沒動。

　　言安不說話了，眼睛陰狠地瞪著顧硯璟，不斷掙紮著自己的手。

　　顧硯璟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媽，顧正禹不會來，他永遠都不會出現在這兒。
我也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他不會再對我們構成威脅了。
”

　　言安看著顧硯璟，因為掙紮，頭髮有些亂。
她一直盯著顧硯璟，一直掙紮著想要打他，但過了一會兒，她眼底陰毒的神色漸漸褪去，好像是慢慢把顧硯璟看進了眼底。

　　“媽。
”顧硯璟又喊了她一聲。

　　言安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她喃喃道：“硯璟.”

　　“媽，是我。
”顧硯璟的聲音淡淡的，平平的，聽不出任何一點感情。

　　聽不出擔心，聽不出激動。

　　唯一有的就是耐心。

　　還給人一種習以為常的感覺。

　　“硯璟，硯璟。
”言安的眼眶倏地紅了，擡手摸了摸顧硯璟的臉，“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

　　她說著突然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情緒過激，剛剛力氣又過大，掙紮激烈。
現在人清醒過來了一些，忽然脫了力。

　　顧硯璟連忙扶住了她：“媽。
”

　　顧硯璟把她抱回床上，言安一直哭，說著對不起他，一直到哭累了，睡著了。

　　顧硯璟在床邊陪著她。

　　喬予羨和沈溫言在房間外邊。

　　喬予羨站在一顆石榴樹旁，看著離她最近的樹枝上被掰掉了一節，應該是言安手裡的那個樹枝。

　　她時不時往房間裡看一下，怕言安會突然打顧硯璟。

　　沈溫言見她一直往裡邊看，溫聲道：“不用擔心他。
這樣的事情他差不多都習慣了。
”

　　喬予羨的眼睛眨了眨，低聲道：“是嗎？
”

　　“嗯。
”沈溫言道，“我二十二歲來這裡實習過，那時候他母親比這嚴重得多。
顧硯璟也是這麽過來的。
陪著她，安慰著她。
偶爾會挨幾下。
”

　　喬予羨用力搓著自己的手指：“你來之前呢？
”

　　沈溫言看著她的動作道：“我來之前，她母親更嚴重。
聽帶我的老師說，那時候顧硯璟才十幾歲。
上著學，應付著家裡的那些人，還要幾乎天天往這裡跑。
”

　　喬予羨低著頭，沉默著不說話，腳來來回回踢著地上的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