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駕崩
祖父之死紀初苓得知的猝不及防,傻了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發現謝遠琮自回來後臉色就不對勁,拉著她問這問那,都是些吃了什麼,今日做了什麼熱不熱冷不冷之類的瑣事。
問了一圈才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斟酌著措辭將此事慢慢告訴了她。
謝遠琮告訴她後,就見紀初苓出了神,喊也喊不回來,便擔心地將人擁更緊了些。
“苓苓……”
紀初苓忽然想到什麼,沖他猛地搖頭:“不對,時間不對。
”
前世到她死了祖父都還好好的呢,這會才什麼時候啊,祖父怎麼突然就去了呢?
可她等了半天,卻也隻見謝遠琮沉默著,沒有告訴她這個消息是假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謝遠琮抱著人,任她埋在他懷裡哭。
紀初苓肩膀一抽一抽的,在他懷裡哭了許久不停,最後還是謝遠琮擔心她把自己哭壞了,親著哄著讓她漸漸止了。
紀初苓好不容易能夠聽進去了,才得知原來祖父竟是被大伯給氣死的。
前世她在香山寺時無心寡情的,隻略曉一二,當是祖父壽終。
如此說來,前世他便有可能也是被大伯氣死的。
沒料在同一坎上終是沒能避開。
紀初苓哭得頭暈腦漲,迷迷糊糊間忽想到了外頭風雨欲來的勢頭,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她看向謝遠琮問:“遠琮,皇帝是不是……”
紀初苓臉上跟花貓似的,謝遠琮抽出她帕子替她擦拭,點了點頭:“皇帝病重,也是沒幾日,快熬不過去了。
”
聽他這麼說,紀初苓再在腦中理了理,似乎明白了一些。
皇帝病重,各派肯定坐不住,紀淩鋒能夠氣死祖父的,大概是事關榮王的那些事。
所以動一及百,這些事才提早發生了。
紀初苓伏在謝遠琮胸膛,無力亦迷茫。
雖說今世有些事改變了,可有一些卻仍舊依著原來的足跡不可阻擋。
若知如此,她早些提醒祖父多好。
殊不知這本就與祖父早知晚知無關。
紀老爺子雖氣長子私自摻和派爭,但終其原因是被長子當面的那些拂逆話語給刺激的。
“皇帝怎麼突然就病重了呢。
”紀初苓累極,邊想邊喃喃。
謝遠琮輕拍她背安撫,道:“病來如山倒,其實康和帝本就藏了暗症。
他身體不似前世那麼能捱了,病情突然間惡劣,自然極難救回。
”
“皇帝如此對你,該是行多惡事,天意如此,且隨他去吧。
”
“嗯……”紀初苓點了點頭。
……
皇帝每日醒過來的時辰一日少過一日,大抵是因為皇帝都自身難顧了,謝遠琮也少去一些擔憂,不特意拘著她出門。
等紀初苓情緒穩定些後,他便陪她一道回衛國公府,幫著處理衛國公的後事。
這邊人才剛葬下,紀淩鋒便鬧了要分家,占了國公府想將二房給趕出去。
連一向軟性子的紀二爺都硬起了氣,決計不同意,即便是分家,也不能這樣如同被趕出去!
紀淩鋒心煩之下,竟找人砸了牆重砌,硬生生把大房二房分作兩宅。
心道緊要關頭不與二房糾纏,反正等事成他要什麼沒有。
二房那最終還是被謝遠琮安撫下來。
衛國公府辦著大事,宮裡頭不消幾日也傳出大事。
皇帝一日醒過後,想了想自己的狀況,便招了身邊那小內監來,顫顫巍巍拿出他藏著的早已擬好的旨讓他去宣。
宣讀之下眾人皆驚。
這竟是廢儲之詔。
且隻是廢儲,未立新儲。
皇帝都病重成這樣了,這個時候還要突然廢太子?
太子一黨實在是摸不準,一時不知該如何繼續行事。
皇上這一舉,太子實難揣摩,但對榮王一派卻是個好消息。
不管皇宮內外風雲如何突變,一眾太醫卻是悶頭忙於醫治。
隻是這藥不得已下得一日重過一日,竟已是勉強吊著一口氣了。
皇帝如此又撐了些時日,直到這日皇帝睡著間突閉了氣,險些沒有緩過來。
眾太醫們好不容易搶治回來,當真驚心動魄。
醒來後皇帝面色頹頹,似是認了命,將人都揮退了,且命人讓小皇子過來。
等見到兒子時,皇帝忽覺身體狀況一下子好轉起來,也不那麼喘了,都能夠自己坐起下地。
於是他便起了身,將龍袍松垮披在身上,拉著兒子的手坐下好好說話。
皇帝病後,幾乎誰也不得見,此時突然招見小皇子,一眾暗中在留意的視線齊刷刷盯了過來。
傅公公遠在內殿之外,偷摸著瞧裡頭動靜,見皇帝似是下床走動了,隱約還能聽見細微足氣之聲。
一刻鐘前,皇帝就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需掰了喘上三喘才行。
傅公公略一琢磨,尋思著極似迴光返照之相,便忙悄然離去命人去通知謝大人。
謝遠琮趕至時,殿內談話已告一段落。
小皇子扶了皇帝躺回後,皇帝突覺身子像洩去了一大股勁,眼皮沉沉不住閉合。
隱約中好似瞥見了謝遠琮的身影,又當是自己累了眼花了。
他命人嚴圍在殿外,謝卿如何能不通報就進來呢?
謝遠琮是個人才。
他是惜才的,一開始就認定了他將來能輔佐好小兒。
隻是犯病之初他未如何上心,沒想到那將來會來得這麼快。
而他雖看重謝卿,卻也不敢把一切全壓在謝遠琮的身上。
該給的籌碼該留的禁軍,他方才都一一叮囑給小兒了。
他本想要替他做更好的部署,不過想來是來不及了。
好在天地不懼的謝遠琮也有一個叫作紀初苓的死穴,至於要如何拿捏,他也都教給小兒了。
如此,勿需再擔心謝遠琮日後挾帝攬權或是危害皇兒。
他終於可以放心了……
謝遠琮走進來時正看見皇帝閉上眼,上前一探,生氣已失。
皇帝死了。
小皇子見他過去探了探又走回來到他跟前,便擡頭問:“父皇走了?
”
謝遠琮看了眼小皇子手上捏著的遺詔,點頭道:“是,皇上駕崩了。
”
“哦。
”
小皇子臉上並沒有悲傷也沒有害怕驚訝,若不是心中早有準備,便是皇帝之死在他心中沒有多大幹係。
跟前世一樣。
從出生起就生活在皇宮中,能令任何人都變得早熟,何況更小的時候,還親眼見過母妃的離去,見過後宮裡那些齷齪的手段。
儘早見識到人世殘酷,大概也是身為帝王的一環。
小皇子對皇帝之死做過了表態,便接著道:“他要我登基,讓我封你為攝政王。
”
謝遠琮躬身:“臣領命。
”
小皇子用他尚幼的目光打量這個今後要輔佐他的人,似是小鬆口氣一樣,道:“有你幫我,我安心多了。
你要是不肯,我會有點害怕。
”
畢竟這個謝大人以往就常常來他殿內,陪他說過話也教習過詩文。
他是熟悉謝遠琮的,也知道他很厲害。
謝遠琮聽他如此直言,有些驚訝。
前世這個時候,小皇子還是對此有些瑟縮忐忑的。
果然今世總在他面前出沒是對的。
謝遠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前世想問卻沒有問。
“你恨他?
”
小皇子沒回答,但把遺詔遞給了他,端著一副小身子轉身往殿內深處走去,竟反問他說:“你不恨他嗎?
”
父皇對他的娘子做了那種事情。
真的很過分。
小皇子一想到他夫人被傷害,就會想起自己可憐的娘親。
而且父皇都這麼過分了,他看起來還是真心實意打算幫他當皇帝。
父皇該感到羞愧。
他進了內裡,伸手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按按摸摸,因個子小,腳還踮得吃力。
好在沒有到他夠不到的地方。
他按到了什麼,地磚開了一個小口。
這機關是皇帝前一刻剛告訴他的,裡頭整齊擺放著他說的什麼秘毒。
他小心翼翼地把這一個個小瓶捧到謝遠琮面前:“給你。
”
謝遠琮看過一怔,這都是抑制那雄毒的雌毒。
小皇子一張小臉很苦惱地全皺在一起,說:“他說了一月一個,這裡是一年的。
他還說用完隻要怎麼聯絡誰,取到那保管的毒方,然後找人再煉。
他說了毒方絕對不能被你知道。
”
還說煉完不放心可將見過毒方的人給殺了。
皇帝這麼教他的時候,他聽了還是有些怕的。
小皇子學著皇帝平日裡那樣正正色,然後舉小手拍了拍胸口道:“這些都是毒,用了肯定不好。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辦法幫你娘子解毒的。
”
他信誓旦旦給出了他身為帝王的第一個承諾,卻見謝遠琮沖他笑了笑。
“不必了。
內人身上的毒已解。
”
這太突然了,小皇子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原來解了啊,那他白白愁了大半天。
謝大人果然是厲害的。
“真的太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
”
謝遠琮看著眼前小人,前世點滴一同浮現。
他想,大夏國將有一位好皇帝。
那便從此刻就開始助他吧。
“皇上的自稱用錯了。
”
“哦。
那朕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