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王教授的說法，異調局理順了這個研究室存在的時間線——

　　52年前，五十多歲的嶽教授遇到了三十多歲的周老爺子，兩人一拍即合，開始研究玄門典籍。

　　當時的周老爺子出錢，嶽教授出知識。

　　22年前，八十多歲的嶽教授行將就木，叫來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兼女婿，將研究玄門典籍的任務交給他，這一年王教授64歲。

　　又兩年後，王教授研究出了照明符，研究室擴招，班子初步建立。

　　直到今日，被國家發現。

　　王教授說完了自己的事，又開口道：

　　“除了我是我老師推薦過來的之外，其他人都是周老先生自己派人去外面找來的，他們因為各種原因齊聚研究室。
”

　　像龐教授，他是因為一生未婚，無兒無女無牽掛，被找上門的時候，因為玄門那未知的力量所心動，因此答應。

　　而嚴教授，則是年輕的時候太過醉心學術，妻子兒女很少管教，對家庭貢獻不多，以至於妻子離婚，帶走孩子，不肯與他來往，他覺得沒意思，便投身玄學研究。

　　還有科研室的其他人。

　　有欠了賭債還不起，為了躲債而來的；有父母生了重病沒錢治療，把自己賣身進來的；也有家庭健全、生活順遂但偏偏特立獨行、拋棄家庭非要過來的……

　　不管因為什麽，但隻要進了研究室，就等於這輩子耗在這裡。

　　紅塵俗世的牽掛，都要斷了。

　　周老爺子對他們還算不錯，畢竟他知道不能竭澤而漁，所以想要這些研究人員替他賣命，那就照顧好他們的家庭，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因此，這些人也就沒了離開研究室的心思。

　　至於那些真正想離開的，據王教授所說，都被田甲帶走了，帶走之後沒有回來過，具體去哪兒了，他也不知道。

　　但異調局猜測，多半是被送去萬佛寺，做成肉身佛了。

　　***

　　幾位教授審問完了，文濤部長讓人把他們帶走。

　　臨走之前，王教授問道：

　　“冒昧地問一句，我們這些人，以後會怎麽處置？
”

　　都是一群極緻的研究者，肉身佛不是他們做的，壞事也不是他們乾的，他們隻不過產出了一些道具。

　　嚴格來算，他們都是工具人。

　　龐教授見郭局沒說話，便解釋道：

　　“我們不是要求情，從前我們關在實驗室裡，對外界沒什麽認知，這次見到這麽大的陣仗，我們也明白可能是我們的研究出大問題了。
”

　　“我們願意承擔責任，但我想我們應該罪不至死，如果真的要坐牢，我們希望在牢裡，也不要斷掉我們的研究。
”

　　“我們為這個項目付出了半輩子，我已經快研究出那股特殊力量磁場了，如果能運用起來，我想國家又多了一種能源。
”

　　郭局見龐教授說的誠懇，便也不賣關子：

　　“您幾位放心，我們國家講究人盡其用，你們又不是故意作奸犯科、十惡不赦之輩，等這件案子結束後，會安頓好你們的去處。
”

　　有這話在，幾個教授瞬間松了口氣。

　　等他們出去之後，郭局翻看著剛才記錄下來的口供，然後跟萬佛寺那邊的口供對照，說道：

　　“這時間線對的上。
”

　　“萬佛寺的許願池業務，大概是十五年前開始的，想必也正是王教授他們研究出了成果之後。
”

　　“譬如福袋上的傳送符，應該就是他們實驗結果的利用。
”

　　文濤點了點頭，回想起之前查到的資料：“沒錯，萬佛寺許願很靈驗這個消息，的確是十幾年前被炒作起來的。
”

　　“但還有一點問題。
”郭局皺著眉頭。

　　“是肉身佛？
”文濤部長問道。

　　“是，肉身佛的存在，很顯然比許願池業務要出現的更早，甚至早很多，如果周老爺子的玄學研究沒有結果，他搞那麽多肉身佛是為了什麽？
”郭局想不通。

　　於是，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裴安竹。

　　專業的知識，還得問專業的人，之前裴安竹隻跟他們科普了肉身佛的存在，卻不知道這有什麽用。

　　裴安竹歎了口氣，解釋道：

　　“或許你們都聽說過，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
”

　　“耳熟能詳。
”郭局點頭，“割肉喂鷹，舍身成佛，可這跟肉身佛有什麽關系？
”

　　“那是從國外傳來的一種邪術。
”裴安竹說道。

　　正如龍國有玄門一樣，東南亞那邊很多國家，也有自己獨特的玄學文化和秘術，譬如大象國的降頭師，萬塔國的佛教喇嘛。

　　萬塔國佛教盛行，喇嘛很得當地人尊重。

　　有本事的喇嘛，就跟有本事的玄學師一樣，可以驅邪捉鬼，可以斬妖除惡。

　　但人是複雜的，一個群體有正就有邪，正如修真界的修士分正道和邪道一樣，喇嘛也分好壞。

　　有些喇嘛，為了追求修為，追求力量，想出了很多慘無人道的法子。

　　這肉身佛，便是其中一種。

　　最初的起源已經不可考了，隻記得一開始是有個喇嘛做實驗——

　　既然佛祖能割肉喂鷹，舍身成佛，那為什麽我不可以呢？

　　不過，現在沒有鷹可以喂，那我就貢獻我自己，把我自己做成佛像，供奉在寺廟裡，以我畢生修為庇護前來叩拜的信眾吧。

　　於是這個喇嘛花了很多心思，找人在蓮花座台上放了一根棍子，然後自己坐了上去，再讓人給自己的身體塗抹黃金土，塑金身。

　　聽說佛祖感應到他舍身為人的誠心，特地顯行度他成佛，從那之後，這個喇嘛就成了真佛。

　　他的事跡傳出去之後，引得很多喇嘛動了心思。

　　但有的人不想賭這種萬一，也不想遭受這種酷刑，就想到了用別人代替自己的辦法。

　　他設計了一個遮蔽天機的陣法，此陣法可以轉嫁因果。

　　隨後，他找到了七七四十九個人，將這些人都做成肉身佛，擺在陣法的關鍵位置，用四十九個人供養他一個人。

　　不過這種鑽空子的行為，沒有得到佛祖的召見，也無法成為真佛。

　　可沒關系，他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四十九個人的生機和命數都加到他一個人身上，從那天起他便一直活到了兩百五十歲。

　　那個時代，人的平均年齡就是50歲左右。

　　也就是說，四十九個人加上他自己，一共50個人，他足足活了50個人的壽命，才圓寂歸西。

　　這事一出，動歪腦筋的喇嘛就更多了。

　　從那之後出現了很多陣法和符咒，都是利用肉身佛來達到目的，肉身佛的數量越多，所求之事達成的可能性也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