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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508.第508章 英雄美人

長門好細腰 姒錦 3269 2024-06-26 15:59

  第508章 英雄美人

  陽光從城樓傾灑而下,空氣裡彌漫著緊張而期待的氣息,將士們手握刀槍,等待一聲令下。

  三路北雍軍,已將鄴城東南西北四道城門牢牢把守。

  鄴城如同一座孤島。

  城裡的人,插翅也難飛。

  一刻鍾短暫得如同刹那之間。

  在等待攻城命令的時候,浮橋、雲梯、攻城錘、攻城車已然推到陣前。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將士們呼吸屏緊,安靜等待。

  “大王。
”敖七抱拳,“時辰到了。

  敖小將軍年輕熱血,通紅的雙眼裡仿佛燃燒著一股難以抑製的亢奮,俊逸的面容上,堅定、果決。

  “末將請戰,願打頭陣。

  裴獗看他一眼:“準。

  敖七抱拳,“末將領命。

  攻城戰打頭陣,犧牲大,勝率低。

  可北雍軍的傳統是——爭著上。

  赤甲軍在北雍軍中向來勇猛,多次戰役都是打頭陣的先鋒,也是北雍軍裡犧牲最大的……

  軍令一出,山呼海嘯。

  敖七領著一群赤甲軍將士踏上浮橋,率先衝向對岸。

  “殺!

  號角齊鳴,吼聲如雷。

  “城裡的人聽好了,奉大晉雍懷王將令,討伐篡國逆賊李宗訓。
爾等速速開門投降,大王可從輕發落。

  攻的是城。

  攻的也是心。

  鄴城軍打到現在,早已士氣全無,猶如困獸,看到密密麻麻朝城門湧來的北雍軍將士,終於有人探頭,在城牆大喊。

  “守衛已急報陛下,貴軍何不稍等?

  “陛下?
”敖七啐一口,“亂臣賊子怎敢稱帝?
李宗訓狗急跳牆,得位不正,放眼四海無人承認,你們這些狗腿子一口一句陛下叫得慌,著實該殺!

  他對著城樓一揮手。

  “衝!

  城樓上的鄴城軍氣歪了鼻子。

  “不識時務!
真以為怕了你們不成?
兄弟們,打,狠狠地打!

  攻城難,守城易。

  鄴城軍仗著守軍優勢,鳴金應戰。

  一時間,箭矢如雨,雲梯如藤,滾石、檑木,火光衝天,烈焰從城頭噴薄而起……

  鐵蹄踏地,戰馬嘶鳴。

  血液仿佛都沸騰起來,一旦開戰,就隻有對勝利的渴望……

  一場仗打下來,會有無數人受傷,也會有無數人死亡。
他們互不認識,沒有恩怨,卻要拚個你死我活。

  慘叫聲不時從前方傳來,殘酷而血腥的戰場,無比真實地呈現在眼前……

  馮蘊雙眼通紅。

  在這樣的氛圍裡,她很難保持平靜。

  “太慘烈了!
這麽一看,馮敬廷的罪孽……又好似沒有那麽深了。

  他投降了。

  沒有正面戰場,少死很多人。

  馮蘊道:“要是有不用血肉之軀正面迎敵的攻城戰術,就好了……”

  裴獗道:“攻城戰不拚戰術,隻拚強弱。

  北雍軍一腔孤勇,而此刻的鄴城裡,已然被絕望籠罩……

  李宗訓戰前便在百姓中間散布北雍軍兇殘無人性的謠言,說他們燒殺搶奪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於是,他刻意醜化北雍軍的結果,便是鄴城百姓的惶恐畏懼,無人敢出門為守城出力,卻有一些膽大的宵小,趁著北雍軍攻城,糾結同夥,搶奪商鋪,徹底將這座瀕危的城池,變成了人間地獄……

  李宗訓帶著李桑若出宮的時候,沿途聽到的便是一路的哭聲,喊聲,混亂的罵聲……

  “報——”

  快馬從南門而來,看到李宗訓的輦駕,那傳令兵躍下馬,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跪在路中間。

  “陛下,北雍軍攻城了……”

  李宗訓冷聲一斥。

  “慌什麽?
鄴城城牆堅固,城內糧草充足,抵擋一兩月等葛培支援,不在話下。

  傳令兵拱了拱手,說得結結巴巴,“稟陛下,北雍軍喊話,說……說三日內必要拿下鄴城,廖將軍說,說,說……南城門有裴獗親自領兵,將士們難以抵擋,請陛下……派兵支援。

  “三日?
”李宗訓重重哼聲,“裴獗是有三頭六臂不成,你們不要被他嚇破了膽。

  說罷,他望一眼李桑若。

  以及坐在她身側那個臉色灰白的小皇帝元碩。

  “去南城門。

  -

  城外。

  濃重的血腥味伴著升騰而起的烈焰,從一片血光中逼壓過來——

  馮蘊和裴獗騎在馬上,並肩而立。

  英雄美人佇立於烽火狼煙,默契地沉默著,光芒耀眼,仿佛天生就為了彼此而存在。

  戰事正酣,隻見一騎快馬突然疾返。

  “報——”

  裴獗沉著臉,“說。

  斥候道:“李宗訓將明德太後和汝南王世子綁上城樓,要與大王對話!

  西京不承認李宗訓的帝位,也不承認鄴城朝廷,因此,在正式場合,他們仍然稱呼李桑若為明德太後,稱淳德小皇帝元碩為汝南王世子。

  裴獗沒有說話,默默上前兩步。

  馮蘊瞥一眼,跟著他上前,擡頭看去。

  他們所處的位置離城樓尚遠,隻看得到影影綽綽的人影,卻看不清人的表情。

  馮蘊笑了聲,“李宗訓是哪裡來的自信,認為大王會顧念舊情?

  裴獗遲疑一下:“你留在原地。

  馮蘊應聲,眉梢揚了揚,沒有動彈。

  戰場兇險,她很惜命,走那麽近幹什麽?

  “大王小心。

  裴獗回頭看她一眼,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跟著斥候衝了過去。

  被鄴城軍損毀的吊橋,被北雍軍重新架了起來。

  踏馬奔馳如飛,極是矯健。

  城樓上,風聲獵獵。

  李桑若雙手反剪著,看著城樓下打馬過來的男人,眼淚就那麽不可抑製地流淌下來。

  “雍懷王!
你不要過來!
小心有詐。
”她放開嗓子大喊,“李宗訓毫無人性,不要過來送死。

  裴獗沒有回應,一巴掌拍在馬背上。

  “駕!

  李桑若痛苦得面容都猙獰起來。

  “不要過來。
裴獗,你不要過來啊。

  “我寧願死,我寧願自己死……”

  聲音未落,便聽到李宗訓的冷笑聲。

  “做什麽姿態,要死要活給誰看?
真要你死,你敢嗎?
哼!
睜開眼睛,好生看著,朕是如何讓他退兵的。

  李桑若慍怒地瞪過去,嘴唇顫抖。

  “你要做什麽?
你究竟要做什麽?

  李宗訓不回答她,緩慢地走向城垛,朗聲道:“雍懷王大駕光臨,朕來晚了,還望雍懷王恕罪呀。

  裴獗“馭”的一聲,站到城樓下。

  “即刻開門投降,可容李公家小苟活。

  李宗訓哈哈大笑,“雍懷王是在跟朕說笑嗎?
我鄴城固若金湯,你北雍軍想要入城,不死個十萬八萬,休想!

  裴獗不答。

  李宗訓道:“既然雍懷王不外道,那朕也不跟你客氣了。
聽好,條件一、北雍軍退出相州。
二、交出叛逆鄭壽山、王守仁。
三、歲貢布絹二十萬匹,銀三十萬兩,糧食一百二十萬石。

  城樓上下一片嘩然。

  莫說北雍軍覺得李宗訓癡人說夢,就連鄴城軍也覺得開出這些條件,有點一言難盡,並不誠心。

  明明是敗方,據孤城而守,就算按他說的能堅守一個月。

  那一個月後呢?

  靠什麽跟北雍軍為敵?

  怎麽能厚著臉皮提出這樣的要求?

  裴獗冷聲:“你以為還能等來葛培援軍?

  不等李宗訓回答,他冷冷地道:“敖七。

  敖七仰著脖子,護衛性地站在裴獗身前不遠,大聲道:

  “李老賊,你聽好了。
今晨剛得捷報,龍驥將軍率步騎五萬在延平渡口堵住潰逃北上的葛培大軍,葛培中計,匆忙之下率殘兵沿河往西撤退,正好落入我軍布好的天羅地網,龍驥將軍甕中捉鱉,力斬葛培軍將校十數人首級,你的堂姐夫葛培……率眾投降了。

  為打擊鄴城軍心,敖七一字一句說得高亢而得意。

  城樓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葛培降了。

  鄴城大勢已去。

  然而,李宗訓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的動容,甚至有一種反常的,胸有成竹一般的冷靜。

  “無恥懦夫,朕就沒有指望他。

  不指望葛培,還能指望誰?

  鄴城還能拉得出別的隊伍來對抗北雍軍嗎?

  大家都覺得李宗訓急瘋了。

  不料,他冷聲一笑,突然走近李桑若,一把揪住她的胳膊。

  “雍懷王鐵骨錚錚,男兒義氣,想來不會朕失望才對。
這一對孤兒婦孺的,你難道要丟下不管嗎?

  他馮蘊一聽這話,下意識蹙起眉頭——

  李宗訓一副語焉不詳的樣子,曖昧得就像元碩是裴獗和李桑若的私生子似的。

  既然不是,李宗訓又沒有瘋,話裡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站在人群中,目光望向裴獗馬上的背影。

  片刻,才聽得他道:“妄想!

  馮蘊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

  他拒絕了。

  但拒絕得十分古怪。

  她側目問小滿,“你覺得李宗訓這麽說,是何意圖?

  小滿:“我覺得李老兒瘋了?

  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馮蘊凝視著樓上樓下的人群,心裡莫名生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接著便聽到李宗訓的狂笑。

  “那朕今日就為新朝賭一個前程。
來人——”

  他一臉惡毒地吩咐:“將太後和遜帝架上柴火堆,澆上桐油!
北雍軍不肯退兵,就給我活活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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