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無恥魯郡孔氏,和王氏鄭氏崔氏這樣的大梁世家比起來,算不得龐然大族。
聚族而居的族人約有兩三千,還有一些族人外放做官,或是遷徙到別處的。
論規模,算是大梁二等世家。
不過,孔氏以詩書傳家,子弟皆以科舉晉身。
孔氏每一輩都有考中進士做官的男丁,到了孔清婉這一輩,有兩個族兄弟都考中了進士,現在一個在京城做著八品小官。
另一個外任做了七品縣令。
也都算是年輕俊彥了。
可這樣的年輕俊彥,在大梁官場上實在數不勝數。
會試每三年就有一科,每科取三百進士。
也就是說,每三年便有三百年輕俊彥冒出來。
除非是一甲狀元榜眼探花,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仕途坦蕩。
普通的進士,都要從八九品的低等官員做起。
運氣好的,十年八年能熬到一郡郡守的位置,或是在京城做到六部員外郎的官位。
運氣平平的,做到七品縣令也就到頭了。
想想葉縣的崔縣令,有家世有背景有才學,也一直在葉縣做著父母官哪!
不出意外的話,孔氏這兩個年輕進士,也就這麽四平八穩地走仕途了。
誰曾想,大梁一夕之間風雲變幻,太和帝駕崩,宮中驟生變故,最終由南陽郡主坐了龍椅。
在京城做禮部小小主簿的孔氏男子,接連寫了幾封信送回魯郡老宅。
然後,孔清婉的父親兄長便在族長的帶領下長途跋涉,去了南陽郡,尋到了再親衛營裡做夫子的孔清婉。
這六年來,彼此音信斷絕。
孔清婉的父兄一直以為她被郡主帶走後,隨意發配低嫁。
怎麽也沒料到,孔清婉竟一直沒嫁人,還在軍營裡做起了夫子,教導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讀書識字的年輕武將。
更沒想到,孔清婉早在幾年前就有了正式的官身。
而且,是通過吏部有正式官身文書的正七品女官!
正七品!
孔家最出色的兩個兒郎,舉全族之力培養出來的精英,現在也不過是正七品縣令和正八品的主簿。
連讓天子掃一眼的資格都還沒有哪!
孔清婉卻早已是郡主麾下最受賞識的女官之一!
現在郡主坐了龍椅成了大梁天子,孔清婉的前程,也絕不僅是做一個七品女官。
孔氏族長激動得快眩暈了,尋到孔清婉之後,立刻就張羅著要讓孔清婉回一趟魯郡老宅,族裡要給孔清婉單開一頁記上族譜。
一個女子,能被記上族譜,且是單開一頁,這是何等的榮耀!
這樣的厚待,足以彌補當年孔清婉被父兄拋下的痛苦了……
“厚顏無恥!
”薑韶華目中閃過厭憎,冷冷罵了一句。
孫澤蘭也是一臉憤慨:“可不是麽?
我活了二十幾年,再沒見過這等無恥之徒。
”
“當年孔清婉為了保住父兄性命,忍辱偷生。
結果他們兩個被救了性命,對孔清婉百般嫌棄,寫了訣別書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血脈親緣,都被斬斷了。
”
“現在郡主做了大梁天子,孔清婉是郡主心腹,眼看著將來要飛黃騰達了,孔家這時候倒是擺出慈愛嘴臉要認回孔清婉了。
真是臉都不要了!
”
薑韶華冷笑一聲:“這世間,多的是這種唯利是圖自私自利之人。
孔清婉是何反應?
”
說起這個,孫澤蘭的心氣立刻就平了,低聲笑道:“說起這事,可就大快人心了。
”
“孔氏幾個男丁胡攪蠻纏,要帶孔清婉離開軍營。
孔清婉直接叫了十數個親衛來,將他們幾個攆出了軍營。
”
“當日陶大也在軍營裡,就是他領頭動的手。
孔清婉的父親兄長,被他一手提溜一個,像扔蘿蔔一樣扔了出去。
”“陶大那一日威風凜凜,捏著拳頭警告孔家人,以後若是再敢到軍營鬧事,就別想活著走出軍營了。
孔家人被嚇得魂飛魄散,屁都不敢放一個。
”
要是孫太醫在這兒,定會瞪女兒一眼,嫌女兒說話粗魯。
這也是難免。
軍營裡都是一對糙漢,在軍營裡待久了,孫澤蘭說話的嗓門都比以前大得多。
薑韶華聽著也覺暢快,笑道:“孔清婉還算清醒,沒被哄昏了頭。
”
“如果她真回了孔家,做回賢良淑德的孔氏女,就不必再出現在朕眼前了。
”
郡主連自己親爹的死活都不在意,在必要的時候心腸冷硬如鐵。
要不是孔清婉,一個孔氏,根本沒資格入郡主的眼。
孫澤蘭心裡嘀咕著,口中笑著說道:“我臨來之前,特意問過她,要不要寫一封信給皇上,我替她代為傳信。
她說不用寫信,皇上為政務操勞費心,不宜為這麽一點小事動怒。
她自己便能處置妥當。
”
薑韶華舒展眉頭,微微笑了起來:“確實是小事一樁。
她待在軍營裡當差,孔氏幾個男丁根本進不了軍營。
便是她出了軍營,他們也不敢輕易騷擾她。
說到底,要斬斷親緣,需要她自己痛下決心。
”
孫澤蘭點點頭,又壓低聲音笑道:“我從軍營出發的時候,聽說孔氏幾個男丁還賴在南陽郡沒走。
不知下一步要做什麽。
”
“我囑咐過大哥了,有什麽消息,便寫信告訴我。
”
孫澤蘭就是有這麽一顆洶洶燃燒的八卦之心。
薑韶華莞爾一笑:“你要是得了消息,也來說給我聽聽,權當閑來解悶了。
”
孫澤蘭咧嘴一笑,連連點頭。
“啟稟皇上,景陽宮那邊打發人過來,請皇上去用晚膳。
”秦虎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薑韶華略一點頭:“知道了,讓人去回復一聲,朕看完奏折便去。
”
孫澤蘭起身告退。
在跨過門檻的時候,一個沒留意,差點被高高的門檻絆一跤。
“孫姑娘小心!
”一隻寬大結實的手掌,牢牢扶住了驚魂不定的孫澤蘭。
待孫澤蘭穩住身形後,那隻手迅速收了回去,並未趁機揩油佔便宜。
孫澤蘭定定心神:“這昭和殿的門檻,實在太高了。
我總是不習慣。
剛才多謝你扶我一把,不然,今日我就得狠狠摔一跤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