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尚未落山，半下午驕陽豔豔。

　　席蘭廷的車子上安裝了窗簾，盛夏用來遮陽。
簾布細滑涼軟，雲喬輕輕拉上，那簾布從她掌心掠過，投下一片陰影。

　　車廂裡頓時黯淡些許。

　　“七叔想去哪裡跳舞？
”雲喬主動詢問。

　　席蘭廷卻道：“蕙蘭中學那條街，有個歌舞廳很不錯，去看看。
”

　　雲喬：“……”

　　蕙蘭中學是燕城最好的女子中學。
入學的女孩子，不僅僅功課出色，家世殷實，更重要是她們容貌不俗。

　　最後一條，其實有歧義。

　　蕙蘭中學的招生規矩是：入選學生要容貌端正。

　　這句話，學校老師都明白，就是告訴那些身體或者五官有明顯殘疾的學生，不要報考蕙蘭中學。

　　很多學校都不收有明顯殘疾的學生，隻是不會明文标注出來。

　　千人千言，慢慢這條規矩也被誤解為：“蕙蘭中學隻收漂亮女學生。
”

　　此條規受人诟病，蕙蘭中學偷偷删了，不過名聲在外，堵不住悠悠衆口。

　　說起蕙蘭中學的女學生，衆人都會不自覺帶上幾分高看的目光；饒是那女生容貌普通，也能得好姻緣。

　　如此一來，蕙蘭中學水漲船高，越發難考。

　　報考的女學生太多了，有得挑選，而後招收的學生，當真個個容貌端正，反正沒幾個歪瓜裂棗。

　　這是燕城一景。

　　不少浪蕩子會去蕙蘭中學門口，想看、或者想勾搭女學生，不在話下。

　　校方多次抗議，甚至請政府出面，也趕不走這些看熱鬧的人。
蕙蘭中學比較偏僻，可臨近學校那條街，很熱鬧。

　　街上咖啡店、西餐廳、洋行一溜煙開了起來；甚至，最近還新開了一家歌舞廳。

　　去那邊消費的，多半醉翁之意不在酒。

　　席蘭廷突然提出要去蕙蘭中學那裡玩，雲喬不明所以：“七叔也要去看女學生？
”

　　她這話問得認真。

　　席蘭廷側過臉，打量了她一眼。

　　今日雲喬，白裳雪膚，宛如一朵盛綻在枝頭的白玉蘭。
她眉梢幽靜、容顔絕豔，安安靜靜坐在那裡，也令人神往。

　　“對。
”席蘭廷回答她。

　　雲喬：“……”

　　原來你是這樣的七爺。

　　老不正經，不要臉呢。

　　雲喬默默在腹诽他，不再開口，坐靠着等車子前行。

　　席家老宅位于城中心地帶，往哪裡去都不算太遠，隻要不過橋。

　　約莫三十分鐘，就到了蕙蘭中學那條街。

　　最近剛開學不久，又到了快要放學的時候，臨近兩條街都被轎車堵得水洩不通。

　　若不知情的，還以為燕城富貴如雲、轎車成災了。

　　“……這些學生家裡，都好有錢。
”雲喬感歎。

　　席蘭廷表情淡淡：“有些是男朋友接，或者未婚夫接。
現如今的燕城，大戶門第以能娶到蕙蘭中學的女學生為榮。
要不然，督軍何必把女兒都塞到這裡？
”

　　雲喬了然點點頭。

　　席蘭廷突然道：“我幫你寫個申請，你也去念兩年書吧。
”

　　雲喬錯愕。

　　她下意識反問：“你說笑吧？
”

　　“為何說笑？
”

　　“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在廣州考到了女子中學的畢業證。
”雲喬道。

　　席蘭廷忍不住笑了下：“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神童。
”

　　“我不神，我隻是從小記憶力好。
”雲喬道，“不敢說過目不忘，但一本書旁人花一個月背下來，我謄抄一遍就能全部記住。
”

　　席蘭廷的手背，略微有點僵。

　　他似乎很不喜歡雲喬不停說“謄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