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帥蒼老得厲害。

　　他躺在病床上，氣息恹恹，頭發花白淩亂；這幾日沒刮胡子，更添了幾分陰沉。

　　皮膚黃中見青。

　　總之，看上去病得特别嚴重。

　　而他的生命力，薄弱卻充盈，将他包裹着；胃部的生命力單薄些，卻也正在慢慢愈合。

　　他需要時間調養。

　　看上去很可怕，隻不過是中毒對老年人的影響，反饋在肌膚上。

　　“七夫人，多謝了。
”馮帥一開口，便是真心實意道歉。

　　當時中毒，感覺胃裡難受；但甯可信其有，馮帥忍着不适洗胃——而後的每時每刻，他都在感激當時謹小慎微的自己，以及提醒他的雲喬。

　　毒被清出了大半，隻餘下一點，也讓他痛不欲生。

　　馮帥這幾日味覺、嗅覺全無，腦袋嗡嗡、胃裡疼痛、嘔血。

　　他難受極了。

　　越是這樣難受，他越是後怕：若當時沒有席七夫人提醒，等他過了大半日發作了再來醫院，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

　　“老帥不用客氣，我乃舉手之勞。
”雲喬道，“您的身體正在慢慢好轉，再過兩日可喝些米粥，會康複的。
”

　　馮帥正要問，自己現在這樣，是會越來越差，還是會慢慢好轉。

　　雲喬像是讀懂了他心聲，直接告訴了他。

　　馮帥舒了口氣。

　　人的情緒，會影響身體健康。
比如說馮帥聽到了雲喬的話，就感覺身上輕松了不少，哪哪都不難受了。

　　他又客氣幾句，再三表達對雲喬的謝意：還說：“謝禮等我出院了再奉上。
”

　　雲喬婉拒，隻是道：“路瑤嫁到帥府，将來有什麼事，老帥多疼她一些，将她視如己出，就算您酬謝了我。
”

　　馮帥順勢誇雲喬有情有義。

　　雲喬不能沒情誼，那是姨媽啊，是雲喬她丈夫為數不多在乎的人。

　　愛屋及烏，雲喬也愛姨媽，自然要處處維護她。

　　說完了正經事，老帥體力不支，雲喬和席蘭廷打算告辭。

　　馮帥卻又喊住他們倆：“七爺，七夫人，你們能否幫個忙？
”

　　席蘭廷：“老帥請說。
”

　　他沒問什麼事，直接答應了。

　　“您二位往我府上去坐坐，随便找個什麼借口都行。
跟他們透露，說我中毒住院，昏迷不醒。
”馮帥道，“我這裡消息透不出去，他們不會知曉真相。
”

　　“您想試試家裡人的反應？
”雲喬問。

　　馮帥：“路瑤作為新兒媳婦，敬給我的第一杯茶能出纰漏，不是外人下毒的，一定是自家的人。

　　我暫時猜測不出是誰。
有些時候，兇手令人意外，動機也荒唐。
家裡有我心腹，他們會觀察衆人動向。

　　先扔個炸彈，試試家中衆人反應，我看看結果。
等我出院了，就能處理此事。
家中卧一條毒蛇，我不安心啊。
”

　　雲喬笑道：“行，您放心吧。
我盡量透露出去。
”

　　當天晚上，聞路瑤從天津回來，帶了禮品。

　　為了一視同仁，雲喬也沒把馮帥的情況單獨告訴薛正東和聞路瑤，隻是跟他們說了馮帥的原話。

　　薛正東吓一跳。

　　他臉色陰沉

　　聞路瑤也目瞪口呆，有點難以置信，半晌才罵道：“這還用猜？
定是馮老三無疑了。
”

　　薛正東沒接話。

　　未必是馮老三。

　　馮帥剛剛接任内閣，諸事未定，隻薛正東幫襯着管事。

　　一旦馮帥倒下，馮老三接不住權勢，也管不了軍隊，反而是薛正東能得利。

　　哪怕馮老三想要弑父，也不會選薛正東在京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