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兩個人在冰涼如水的汽車裡，靜靜相擁。

　　席蘭廷沒說話，手卻緊緊箍住了她，似想把她按在懷裡。

　　雲喬一刻也不想松開他，黏糊得厲害：“咱們回去吧。
”

　　席蘭廷：“說了在錢家過年的，還是完完整整過了。
以後，也沒機會在外面過年。
”

　　以後就是他太太了。

　　往後的每個新年，都是他們倆一起過。

　　因沒有孩子的可能性，他們倆要過很漫長二人時光。
他們倆的感情，可能比絕大多數的夫妻都要好。

　　“那你也留下來，行嗎？
我叫錢嬸收拾客房。
”雲喬道，“二哥也在。
”

　　她特意說了程立。

　　席蘭廷仍堅持，讓她獨自在娘家過完這個除夕。

　　“……将來回想起來，不至于後悔。
”席蘭廷道，“世上沒有後悔藥。
”

　　雲喬忍不住笑了。

　　她沒懂這話。

　　兩人膩歪了片刻，已經到了淩晨一點。

　　席蘭廷要下車，親自從後備箱把煙花搬了出來。

　　點燃一根煙，他把煙遞給了雲喬：“你去放。
”

　　一共六座煙花，個個都絢麗持久，下了一場彩色的火雨。

　　雲喬一開始好好看，後來又往他身上靠。
席蘭廷寬大柔軟的羊絨大衣，裹住了她；然而他身上并沒有什麼熱乎氣。

　　她擠進來，帶來了滾燙的體溫，熱情的擁抱，誓要為他圈出一片溫暖。

　　“回去睡覺吧，明天吃了晚飯，我來接你。
”席蘭廷道。

　　雲喬點點頭。

　　這次沒有依依不舍，而是催促他快走。
外面很冷，他原本毫無體溫，雲喬也感覺他快要凍僵了。

　　他比任何人都怕冷。

　　她沒有再拉着不放，隻是催促他早點回去。

　　看着他的汽車遠去，雲喬才進了錢公館的大門，洗洗睡下。

　　堪堪睡了三個鐘，外面鞭炮陸陸續續開始放。

　　長甯和靜心已經到了，靜心開了雲喬的汽車過來，她也學會了開車；錢家姊妹從雲喬房門口跑過，時不時問一句：“姐姐你醒了嗎？
”

　　雲喬打着哈欠。

　　早上六點，錢公館開始吃早飯。

　　錢昌平給孩子們發壓歲紅包，程立居然也得了一個。

　　程立笑道：“多謝了，好些年沒收到過。
”

　　然後，程立也拿出了他的紅包，給雲喬等人，長甯和靜心也有。

　　孩子們鬧騰起來，滿室歡聲笑語。

　　雲喬在這個時候，很突兀想起了徐寅傑。
不知道他除夕夜在哪裡過，南邊的軍隊好像勝利了，正在北上，即将進入武漢。

　　“……二哥，有徐寅傑消息嗎？
”雲喬突然問程立。

　　程立搖搖頭：“他是後勤軍醫，目前投入了哪個部隊還不知道。
”

　　雲喬歎了口氣。

　　錢昌平插話，說了幾句南邊戰事。

　　他們都覺得，護國軍肯定能打敗大總統的軍隊。

　　也許過段時間，新的帝國皇帝，就要自己退位了。

　　“北方有商家開始賣假辮子，但燕城卻少見。
越是往南，越不認可複辟。
”錢昌平道。

　　錢嬸轉移話題：“别說這個了，大過年的。
”

　　錢昌平：“雲喬提的。
”

　　“我的錯，錢嬸我替您洗碗。
”雲喬立馬道。

　　說得衆人笑起來。

　　當然輪不到雲喬去洗碗，錢家廚房有幾十人做事，她進去都沒地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