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大佬這方面看得很開。
“有什麽好在意的？”
霍沉令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差點兒憋過去。
可因為現在本來就是生魂狀態，根本憋不了。
“有什麽好在意的？”
霍沉令難得再次沉下臉：“那是要和崽崽共度一輩子的人，你居然這個態度？你……”
一句“到底是不是崽崽親爸”差點兒懟出來，霍沉令又理智地吞了回去。
是不是親爸，旁邊這人能不知道？
地府大佬聽著忽然樂了。
“和崽崽共度一輩子的人？霍沉令，你知道崽崽得五百歲才成年吧？”
霍沉令瞬間沉默了。
他忽然懂了地府大佬不在意的態度。
崽崽五百歲成年，冥胥那麽就算能壽終正寢，那也不過百年。
那時候崽崽估計比現在也大不了多少，所以地府大佬不考慮這個問題，態度這麽隨意就說得通了。
霍沉令心情那叫一個復雜。
崽崽是他女兒，比起冥胥他更在意崽崽的感受。
可冥胥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耗完一輩子？
地府大佬似乎猜到他想什麽，薄唇動了動。
“崽崽壽數與地府一樣，沒有盡頭。她借命給冥胥，你覺得以崽崽對冥胥的喜歡，隻是對一個哥哥的喜歡，她會借多少？”
霍沉令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人間和地府對壽命的概念完全不一樣。
這年頭能活上百歲已經是長壽，崽崽也不是第一次到人間，自然了解人間普通人壽數。
哪怕冥胥是玄門通靈一族後人，那借給冥胥的壽數也不能太離譜，否則會驚動整個科學界。
他猜測最多不過一百五十年。
對崽崽來說，可能都不是打個瞌睡的功夫。
而那時候，崽崽依然還是個小不點。
所以地府大佬真的沒必要在意。
他當初在幼兒園大禮堂後面看到崽崽心口冥胥命魂燈忽然暴走，和冥胥沒有關系，而是和崽崽識海中伴生相關。
霍沉令努力讓自己不去深想伴生問題。
可崽崽究竟給了冥胥多少壽數？
崽崽沒成年，冥胥陽壽盡，柏家主支這一輩就冥胥這一根獨苗苗，一輩子不婚不育嗎？
地府大佬看霍沉令眸色沉下去，再沉下去，樂得不行。
人之所以是人，自然是因為情理法支撐，而情字排在第一位。
柏冥胥有功德在，又心有大愛，霍沉令喜歡他，因為崽崽而又覺得愧疚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太累了，地府大佬覺得對方各種細微表情他能看一年。
“別瞎琢磨了！冥胥那小子現在和崽崽共命。”
不過因為冥令法和崽崽沒有剝離，對那小子來說還有一個坎。
這些地府大佬懶得說，反正隻要崽崽在，冥胥那小子死不了。
如果崽崽都不在了，冥胥那小子……也活不了，坎不坎的，說了也沒有意義，不如不提。
地府大佬說完稍稍換了姿勢，然後進入睡眠狀態。
霍沉令瞳孔一縮：“共命？”
地府大佬沒有回應。
霍沉令眉頭緊皺：“所以冥胥和崽崽一樣，壽數無限了？”
地府大佬依然沒有回應。
霍沉令說不上什麽心情。
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可轉念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就算是共命，崽崽和冥胥也是單獨的兩個個體。
冥胥和司爵一樣大，崽崽連個幼兒園文憑都沒有，年齡差擺在這裡呢，哪怕都壽數無限，可既然共命，偏偏還在心口上，這是不是意味著崽崽將來喜歡的人一定是冥胥。
那冥胥呢？
冥胥心口上可沒有崽崽的命魂燈啊。
冥胥如果喜歡的人不是崽崽，那不是……
霍沉令倒吸一口涼氣。
之前他擔心冥胥，現在他擔心崽崽。
霍沉令忍不住擡手拉了一下地府大佬袖袍。
“酆都，說話。”
地府大佬隨意搭在扶手上的雙手沒有反應，右手中甚至還握著白玉酒杯，雙眸輕合著，自然不存在什麽呼吸，看起來好像睡著了。
霍沉令氣得爆粗口。
“艸！酆都，共命後他們的問題你難道就不考慮了？”
地府大佬已經進入睡眠狀態，自然不會回答他。
到底誰是親爹啊？
霍沉令眼前一黑，等緩過神來時，黃泉一號路車次正緊張兮兮地安慰他。
“霍先生別生氣，王不是故意不回答您的問題，王就是……太累了，畢竟王的舊傷一直沒有痊愈。”
“還有還有，王這次因為氣惱十殿閻君沒攔住小公主將十殿閻君挨個暴打了一頓，力量損耗也超級大。”
“這會兒王就算是想回答您的問題，也是有心無力，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跟王一般計較。”
霍沉令狠狠剜了睡著的地府大佬一眼，然後轉開了話題。
“崽崽和冥胥在哪裡？”
黃泉路一號車次尷尬回答：“霍先生，沒有小公主允許，一號不能隨意打探小公主下落。”
而且小公主識海裡那位沒有完全沉睡，它更不敢去觸黴頭。
凡是在地府有上萬年頭的存在都知道那位脾氣很不好，從來講究動手不動口。
打的贏她高看你一眼，打不贏……自認倒黴。
地府規則就是這麽強勢霸道。
霍沉令也不想為難一輛車：“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冥胥既然和崽崽在一起，自然不會有安全問題。
但他沒必要在地府久留，公司那麽多事還得處理，時間一長，各種文件積壓，他想想都頭痛。
地府大佬之前說的也沒錯，長子已經成年，而且對公司各種情況很熟悉，接手公司也就在這幾年。
可能活著誰願意提前去地府待著？
他是在人間長大，不是地府出生，自然不會對地府有歸屬感。
來地府也是因為擔心崽崽，他該回去了。
黃泉路一號車次咳嗽一聲：“霍先生，王睡著前吩咐過小的，讓小的帶您在地府好好轉一轉，小的……不敢抗命。”
霍沉令實在沒忍住，仗著人高腿長，猛不丁踹了地府大佬一腳。
結果地府大佬沒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