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榮也笑,上前將晚雲攙扶,道:“公主這輩子最討厭別人動不動下跪,斥為繁文縟節,娘子要謝便謝,跪什麽?
快快起來。
”
晚雲起身,正要說話,隻聽門廊上急促的腳步聲。
未幾,就見一個老宮人走來,稟道:“公主,左仆射來了。
”
聽到左仆射的名號,譙國公主和晚雲都露出訝色。
“他來做什麽。
”譙國公主露出不屑之色,飲了一口茶,道,“不見。
”
春榮正要說話,隻聽廊廡上有人大聲道:“公主!
封某有急事求見,隻說兩句話,還請公主切莫推脫!
”
譙國公主惱怒起來,看向那老宮人。
老宮人忙道:“公主,左仆射似瘋了一樣直直闖進來,門房阻攔不及,又怕傷了他,故而……”
譙國公主瞪她一眼,滿臉慍色。
第395章 夏至(一百五十五)
晚雲不由地詫異。
譙國公主雖不常在京中,但地位崇高,連皇帝也對她多有尊敬。
這封良竟如此大膽,不管不顧地夜闖譙國公主府,想來真是出了大事。
晚雲本想離開此處,可這是內室,沒有別處出口。
譙國公主沒說什麽,對春榮失了個眼神,春榮趕緊請晚雲躲到屏風後面,低聲道:“委屈娘子暫且在此回避。
”
話音才落,就聽譙國公主在外面冷冷道:“封良,你好大的膽子!
”
她的話中氣十足,似怒不可遏。
封良似乎被人攔在了外面,急急道:“事關中宮性命,封某就算死也要見公主一面!
”
那語氣,倉皇失態,帶著哭腔,晚雲不由怔了怔。
她曾在仁濟堂見過封良。
饒是來賠款賠禮,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叫人分不清誰是苦主。
如今這聲哀嚎,倒是讓晚雲有幾分陌生。
譙國公主不緊不慢,聽動靜,似乎是讓春榮給她倒了一杯茶。
“進來說話。
”少頃,她吩咐道。
屏風邊上有些雕花的縫隙,晚雲透著看去,依稀見封良佝僂著身子走進來,到了譙國公主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地闆的花磚上悶悶一響,頗是實在。
“聽聞中宮已經被禁足在椒房,潛心為五郎超度,”譙國公主淡淡道,“她的性命又怎麽了?
”
“便是今日百花宴上吳王妃訴冤之事!
”封良道,“陛下回宮,就徑自去了中宮宮中!
公主!
此事是中宮糊塗,五郎之死讓了失了智!
還請公主看在舊日情分上,幫中宮一把!
”
聽他倒豆子一般將事情都供了出來,譙國公主冷哼一聲,道:“我道許氏哪裡來的膽量,還以為後生可畏,盡出狼虎之人,原來竟是中宮指使的?
既如此,聖上必然也都知道了,找我做甚?
”
封良急道:“中宮與許氏妄議此事,確實不妥。
隻是事有輕重緩急,臣剛從宮裡得了消息,聖上被九殿下攛掇了去尋中宮問罪,臣特來請公主出面相勸。
”
晚雲看著封良的身影,不由怒從心起。
此人何等無恥,自己來求譙國公主相助,竟順道給裴淵扣了個罪名,毫無悔過之心。
譙國公主慢條斯理地喝茶,沒有說話。
封良越發著急,繼續求道:“在下知道公主疼愛後輩,怨中宮捅出此事,讓聖上和九殿下難堪。
可公主當知曉,中宮身為後宮之首,容忍這些恥辱已經多年。
紙終究包不住火,賢妃和常仲遠當年犯下的罪孽,攪亂皇家血脈,就算今日不揭開,忍那孽障為虎作倀,他日也必生禍端!
”
“啪”地一聲,譙國公主手中的茶杯在地上摔的粉碎。
她橫眉怒斥:“大膽封良,膽敢拿天家血脈造謠生事!
來人!
”
“公主且慢!
且聽臣說完。
”封良道,“此事若是造謠,聖上豈能容得這麽久?
中宮之所以冒著天下之大不違說出此事,乃是因為確有真憑實據!
”
“可笑!
”譙國公主道,“仲遠和賢妃已經故去多年,你莫非挖出他們的白骨讓他們認罪?
”
封良望著譙國公主,神色沉沉:“在下知公主心頭還惦記著常仲遠,為他鳴不平,可公主亦是當朝的公主,是皇家尊崇的長輩!
天家亂則天下亂,事到如今,公主不該聽聽臣的證據麽?
”
晚雲聽到證據二字,莫名的,心頭似乎被錘了一下。
好一會,隻聽譙國公主道:“你且說來。
若是有一絲枉言,就算聖上不治你的罪,我也饒不了你。
”
“謝公主!
”封良拜了拜,隨即道,公主也知道,吳王府靈堂仍擺著,由宗正寺照拂,供五殿下的友人和舊相識前來祭拜,其中就來了五殿下在江州時的一位乳母。
那老媼姓徐,曾陪伴五殿下多年,後來腿腳不好,五殿下純孝,替她在京師置了一處宅子,讓她安度晚年。
徐氏感恩,聽聞五殿下逝去,心痛不已,中宮感其舊情,召其入宮說話,聊起起舊事,那徐氏就說起了一樁舊聞。
”
譙國公主冷笑,道:“你莫非要說那老媼曾撞破過仲遠和賢妃的私情?
”
“並非如此。
”封良道,“那徐氏為人敦厚,在鎮南王府人緣好,與各院的仆婦都有私交。
她說賢妃故去後,賢妃的貼身仆婦鄒氏也不久於世,在過世前曾將一封信交給她,說她心頭有一件事,不能隨她入了棺木。
徐氏不識字,便將之當做鄒氏的遺物珍藏,從未打開過。
中宮聽聞,讓徐氏將信呈上,才察覺了一個驚天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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