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漫不經心的質問,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不滿。
沈之修朝着太子欠身說道:“殿下若是覺得臣有徇私之嫌,可以上奏皇上。
臣說何家負主要責任,自然也有充足的理由。
”
太子心裡怒意升騰,面上卻還浮了一層笑意。
蘇清妤餘光瞄向太子,心裡嘟囔了一聲:笑面虎。
哪怕她不通政事,都看出太子的心思了,何況是沈之修。
就聽太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就請沈大人說說吧,本宮也聽聽這理由是不是合理。
”
沈之修沖着太子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何光賦。
“何掌櫃,赈災的事,是陛下與百官在乾陽殿商議好的對策。
何家是以皇商的身份,參與赈災。
”
“若是你們沒這個能力,或者人手不足,當時就該跟我說。
”
“但是何家沒說,一力保證能完成赈災事宜。
”
“卻又私下把赈災一事轉托給蘇家,如今出了事,還想讓蘇家承擔全部責任,那可沒這個道理。
”
他又拿起何光賦呈上來的文書,在手裡掂量着,“這份文書是你和蘇家簽的,但是這份文書朝廷不認。
朝廷認的,是你何家對朝廷的保證。
”
“你怎麼追究蘇家的責任是你們之間的事,現在朝廷要先追究你何家的責任。
”
“赈災過程中,百姓中毒是真,藥材發黴是真,發現假藥也是真。
”
“這些,都需要何家一力承擔責任。
”
“至于最後怎麼處置,還需要明日上朝,本官呈上奏折給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奪。
”
他說完又看向太子,“殿下可還有其他吩咐?
”
言外之意,若是沒有别的事,今日就可以散了。
蘇承衍夫妻,和蘇香菱姐弟此時都松了口氣。
有沈之修這句話,蘇家就算不能完全脫身,也不會受太重的責罰。
太子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天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才忽然開口。
“就算災民上吐下瀉是因為假藥,那也不能證明沈三夫人的無辜。
做饅頭的面裡面查出巴豆粉是事實,沈三夫人怎麼解釋?
”
蘇清妤正琢磨怎麼找蘇元青算賬呢,太子就給提起了這茬。
還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她站起身,走到廳堂中間。
“殿下,我們的面盆裡有巴豆粉,是因為被人陷害。
”
“既然殿下問起,那就請殿下給臣婦做個主吧。
”
太子一愣,“陷害?
誰陷害你?
”
蘇清妤揚聲喊道:“把人帶上來吧。
”
蘇元青眼神虛晃到門口,不知道蘇清妤是什麼意思。
想起那幾盆被放在隐秘處的面盆,蘇元青心頭一陣慌亂。
片刻後,翡翠帶着德生走進廳堂,蘇元青抓着椅子扶手的手也驟然用力捏緊。
德生進來跪在廳堂中間,低着頭不敢說話。
蘇清妤秾麗的側臉泛着冷意,“德生,當着太子殿下的面你實話實說,今日你去做饅頭的小廚房做什麼了?
”
翡翠在外面已經敲打了德生一番,确認他會說實話,才把人帶進來。
此時聽蘇清妤問起,德生沒有一點遲疑,開口說道:“小的往面盆裡放了巴豆粉,後來見大小姐和四小姐去了,小的怕被發現,就裝作在偷饅頭。
”
“誰指使你去的?
”
“是二少爺指使小的去的,大小姐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
之後德生把蘇元青怎麼吩咐,他又去哪買的巴豆粉,就連拿了多少銀子,剩了多少回來,都說的一清二楚。
蘇清妤淡淡地看了蘇元青和蘇香菱一眼,這姐弟倆算是在黔州長大,其實對京城大戶人家内宅的彎彎繞并不十分清楚。
很多事他們自認為做的隐秘,不為人知。
殊不知,已經落到多少人眼裡。
就像今日的事,蘇元青下毒竟然讓身邊的小厮來,不被發現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