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隻見一個孩子抱着陶罐子走在前頭,剛路過粥餅鋪子,一個婦人追上來。
婦人還大着肚子,步子走的飛快,看得旁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小孩你等等。
”
婦人追上來,将孩子攔下,聲音喊得極大,在裡頭喝粥吃餅歇腳的人各個都聽見了。
“你就再給我嘗一口,我相公已經回去拿錢了,一會兒就過來。
”
“你要吃就先給錢,沒錢我不賣。
”
少禹緊緊抱着陶罐子,聲音小的風一吹就散了。
聲音太小,别人聽不見。
但模樣看着像是孩子受了欺負,于是各個都湊起了熱鬧。
可人一多,少禹更心虛了,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傅卿恨鐵不成鋼,隻能放大自己的聲音。
“你這孩子,我就是讓你再給我嘗一口,你怎麼就這麼小氣呢?
我聞着你這味道挺香的,再給我嘗嘗呗。
”
見少禹的腦袋都要埋進陶罐裡了,傅卿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诶,怎麼打孩子呢?
”
有個漢子看不下去,從粥餅鋪子裡沖出來,洶洶的氣勢吓得傅卿往後一躲。
她尋思原身這副長相也看不出惡毒吧,怎麼隻輕輕碰了下就說她打人了?
見她吓着,少禹也急了,剛想過來,又見傅卿一個勁兒的給他使眼色。
少禹咬咬牙,當街喊起來。
“我娘還等着我賣了魚醬回家呢,你一文錢不出,光來我這裡嘗味道,我還怎麼賣錢。
”
傅卿彎了下唇角,轉眼又裝的有些不好意思。
“還不是你家魚醬味道好,要不我能聞着味道跟了你一路?
”
旁人一聽,頓時來了勁兒。
都跟了一路了,這得多好吃?
剛才給少禹出頭那個漢子好奇起來,“真有這麼好吃?
”
見有人問,少禹立馬揚起笑臉,把傅卿剛才教他那些話術都拿了出來。
“她光嘗不給錢,我不讓她嘗了。
叔叔,我瞧着你是個好人,我給你嘗嘗。
”
說着,少禹讓他把餅拿來,借着鋪子裡的筷子挑了點魚醬在上面。
這漢子光聞着味道就覺得香,将信将疑的嘗了一口,果真好吃,就着那一點點的魚醬,三兩口就把粥喝完了。
少禹有些激動,有記着傅卿的交代,不敢讓人知道他們的母子關系,隻能緊緊抱着陶罐,期待的等着漢子開口買下自己的東西。
旁人也聞見香味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也有人拿着餅子過來想要嘗一筷子,少禹說什麼都不願意了。
漢子把最後一點兒餅子吃完,意猶未盡。
“小弟,你這魚醬真不錯,再給我來點?
”
少禹趕緊把陶罐蓋上,“不行,我要賣錢給我爹治病呢。
”
漢子問:“那你這怎麼賣的?
”
“一文錢兩勺。
”
怕别人覺得虧了,少禹把自家帶來的勺子拿出來,舀了一大勺。
頓時,粥餅鋪子裡的醬香味更濃郁了。
“就是這樣的兩大勺,看見沒,這麼多小魚,一文兩勺真的不貴。
”
漢子先爽快的掏了錢,“行,給我兩勺。
”
有人見了,也想嘗嘗味道,頓時少禹跟前熱鬧起來。
粥餅鋪子的老闆臉拉下來,自己好好的生意竟然被一個小孩搶了。
見他要攆人,傅卿故意說:“如果我有個粥鋪,我就把這小子的魚醬全買下來,又賣粥有賣餅,現在還有這麼好吃的魚醬,以後生意不知得紅火成什麼樣子。
”
店家一聽,确實是這個理,也跟着擠上去搶着買魚醬。
因為魚醬沒東西裝,大家隻能再多買一張餅,把魚醬放在餅子上帶走。
就光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一小陶罐的魚醬已經賣光,連老闆的餅子也都賣空了。
粥餅鋪子的老闆笑得合不攏嘴,“小弟,你明天直接來我這賣,我給你留個位置,你光在這坐着就行,不用到處喊着賣了。
”
說着,老闆把最後兩張餅子給了他。
“托你的福,我今天能早些收攤。
不過你收了我的餅子,明天就說好了,隻能來我這裡賣啊。
”
少禹不敢做主,擡頭找了一圈,見站在遠處的傅卿朝他點頭,他才敢應下來。
離開後,少禹把今天賺來的錢都交給傅卿。
傅卿數了一下,有十七文錢。
“十七文錢!
”
少禹眼睛瞪得大.大的,覺像是做夢一般。
他從沒想過自己能賺錢,還是一口氣賺了十七文錢。
傅卿拿出一文,塞進他手裡。
“魚是你抓來的,這個給你,你自己留着花。
其餘的我有用。
”
少禹一手抱着陶罐,一手緊緊攥着那一文錢,擡着頭,傻愣愣的看着她。
“當,當真給我了?
”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會兒我們回去多抓些魚,明天就能多賣些了。
”
少禹臉上揚起笑意,終于有了些孩子氣。
他們總不能一直吃野菜,地裡總要種些時令的蔬菜才行。
傅卿先跑了一趟集市,蔬菜種子倒是不花什麼錢,可也花了三文。
接着又跑了一趟糧油店,花了十文錢隻能買到兩碗香油,正好用陶罐子裝着。
這就已經花了十三文錢了。
少禹把那一文錢拿出來,“娘,我不要這個,你拿着吧。
”
傅卿知道十七文錢買不了什麼,但也沒料到會這麼艱難。
她收下那一文錢,“行,明天咱們賣得多了再給你。
”
家裡調料幾乎都用光了,傅卿進了兩家鋪子問了價錢,都嫌太貴了些。
最後廢了好一番口舌,才用最後那四文錢買了兩勺的鹽和其他兩種香料。
走出雜貨鋪子時,夥計在後頭嗤聲連連。
“真沒見過這麼窮的,買香料鹽巴都得用喝水的勺子将着買。
”
傅卿自認為臉皮子厚,但還是被這番話羞紅了臉。
少禹更是,連頭都沒好意思擡起來過。
才回了家,玉丫頭見他們手裡當真拿了好東西,高興的不得了。
傅卿心裡也高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去洗手,一會兒吃飯。
”
玉丫頭愣在原地,看着她進了主屋,才敢跟少禹說話。
“娘剛才摸我腦袋了。
”
少禹睨了她一眼,“村尾劉嬸子也經常這麼摸她家的狗。
”
玉丫頭低下小腦袋,連羊角辮都耷拉下來。
她才不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