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間商
霍惜想通了。
她現在想攢實力,想掙錢。
心裡有一團火在燒,越來越旺。
之前楊氏和霍二淮收養她姐弟二人,並沒有餓著他們。
她想掙錢,也不過是想幫著分擔一二。
他們在她姐弟二人身上花了不少銀子。
她知道她們想攢錢上岸生活。
買一畝宅基地,蓋一個簡單的屋子,再有幾畝田地,種些糧食瓜菜,平時再打打魚。
僅此。
這些她都知道。
所以平時不朝他們伸手。
她一是想掙錢,幫著他們分擔一二,二是也想做點自己的事。
就是想去打聽奶娘的消息,都沒銀子打點,連坐車去莊子打聽的銅子都沒有。
現在吳氏被扶正了,她生的那個庶子轉眼就成了嫡長子。
吳氏現在成了侯夫人,連著她的娘家都跟著雞犬升天。
而霍家不過是秦淮河裡打魚的貧苦漁家,沒權勢沒地位沒身份,是絕對鬥不過吳氏的。
霍惜想掙錢,掙很多的錢。
沒權沒勢,就拿錢開路,再苦再難,總要淌一條路出來。
母親的仇不能不報。
弟弟當初明明出生近一月了,信也傳回府裡了,但現在,對外卻宣稱弟弟難產沒了。
母親一屍兩命。
張家的族譜上,不能沒有弟弟這個元妻嫡長子的名字。
不能。
她不答應!
“爹,娘,這兩天,你們給我看病,買藥,花了不少銀子。
不僅把這些日子打魚賺的錢都搭上了,連之前攢下的錢也往外掏……”
楊氏打斷她:“惜兒,你不用為銀錢的事操心,我和你爹再去遠些,一天多打幾網,總能攢些錢的。
不會餓著你們。
”
霍惜是知道楊氏夫妻今年冬天想上岸生活的,他們之前幾個孩子都沒有活下來,如今養了念兒,生怕念兒冬日在河裡飄也養不大,暗自攢著勁想多存些銀子。
但現在她一病就花出去二兩。
霍惜想做點什麽。
才有了早上跟各漁家說要收螃蟹的事。
霍二淮和楊氏沒有怪霍惜自做主張。
夫妻二人覺得霍惜做事一向有章法,跟大夥說要收螃蟹,夫妻二人雖然心裡吃驚,但隻以為她操心家裡的生計,遂安慰她不要操心。
“惜兒,你為什麽想收螃蟹?
能賣得掉嗎?
”楊福知道霍惜想掙錢,他也想掙。
但是收螃蟹?
別人不會自己賣嗎?
但霍惜有自己的想法。
重陽節日近,京師歷來有重陽登高,賞菊喝菊花酒吃蟹的習慣。
螃蟹的需求量會因此大增。
但螃蟹的捕撈,不如魚,一網能網很多。
有時候一天也摸不上來一兩隻。
漁民們拿在手裡,三兩隻的,著實不成氣候。
但霍惜心裡其實也沒底。
把心裡的想法跟大家說了,見他們三人擰著眉。
霍惜便安慰道:“爹娘,你們不用擔心銀錢的事,我隻是想試試,我有一塊玉佩,到時拿到當鋪典當,收蟹的錢就有了。
”
“那哪成!
哪能當你的玉佩。
”霍二淮擺手。
惜兒也是為了家計,哪裡就要用她的貼身玉佩去當。
而且,萬一她那惡親戚在找她,發現了怎麽辦。
養了惜兒和念兒這麽久,他可舍不得。
楊氏也按住她的手:“放心,咱家裡還有二兩銀子,到時如果不夠,娘還有一對陪嫁的鐲子。
”
“謝謝娘,謝謝爹。
”
“嗐,一家人,不說那見外的話。
”
於是一家人便說好了,拿二兩銀子當收蟹的本錢,這生意便試著做做看。
商議好後,楊氏便推她進船艙休息:“你和你舅舅到艙裡看念兒,我和你爹今天把船再劃遠些,多撈幾網,下晌再去水草茂密處,看能否撈些螃蟹,也好多賣幾個錢。
”
“嗯。
”霍惜應聲進了船艙。
船艙裡,霍念還在睡,楊福拉了她問:“惜兒,咱萬一收了賣不掉怎麽辦?
你是不是找到買家了?
”
霍惜搖頭。
啊?
沒找到買家,就敢收螃蟹?
萬一大家夥都給他們送來,他們要拿去賣給誰?
再拿到街市上賣?
收購價都高了市價一成,這是賠本賺吆喝啊。
楊福愁的直撓額。
萬一賣不掉,天天吃天天吃,就跟那永遠吃不完的小魚乾一樣。
楊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霍惜隻知道這個生意能做,但其實心裡也沒底。
她知道節慶產品,需求量會在節慶前有一個井噴。
隻要找準門路,京師住了百萬人口,不怕賣不出去。
而隻要賣出去了,就有錢進口袋。
這年頭都是坐商,開個鋪子擺個小攤,等著人上門。
頂多就是吆喝幾聲。
上門推銷極少。
一般生產的不管銷售,管銷售的沒有能力生產,打漁的也一樣。
嘴皮子好的,撈的漁獲不如別人。
漁獲撈得多的,偏偏笨嘴拙舌,賣的錢還不如別人多。
現在霍惜要做中間商,源頭的貨品有了,但市場在哪?
外城人雖多,但消費市場遠不如內城。
而內城,她要去嗎?
當天霍惜沒有跟著去捕魚,她拉著楊福進了城。
喬裝改扮一番,問楊福:“怎樣?
”
楊福嘴巴張得老大,拿過霍惜的手來回翻看。
這是雙什麽手?
經過這麽一通改扮,別說女娃了,就是他姐他姐夫站在面前,都認不出這黑小子是他家惜兒。
“惜兒,你是這個!
”楊福朝霍惜豎了豎大拇指。
霍惜笑了笑,一顆提著的心放下。
拉著楊福就在內城居民聚集區到處逛。
東邊靠近皇城,那是世家大族所居之地,西邊是富貴商賈人家。
東西兩邊,霍惜都不去。
這些人有錢,但不是她要推銷的對象。
這些人家大多都有莊子,吃食菜蔬都會按時給府裡供應,而沒莊子的府裡也大多有固定的采購渠道。
隻拉了楊福往內城的南北向走。
如今新朝初立,京裡忽然湧進很多新貴,而攀附這些新貴生活的旁支庶支,姻親故舊隻怕不少。
這些人家一時半會隻怕沒買到合適的莊子,沒有門路,兩眼一摸黑。
重陽節近,哪裡都要應酬,想在京裡站穩腳跟,就不能被別人比下去。
別人有的,自家要沒有,掉面。
而另外無枝無蔓的小富人家,單槍匹馬,想在內城混,不說要借節慶攀附權貴,應酬吃席,隻說自家食用,也缺不了螃蟹。
哪怕應個景呢。
楊福對霍惜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看她如回自家般輕松地在裡弄胡同裡穿梭,遊刃有餘地與各家管事打交道,面色不改地給各看門小廝塞銅闆塞好處,一貧窮漁家黑小子,大大方方與官宦富賈人家打交道。
楊福一顆心砰砰直跳,好半晌才去了怯。
隻半天功夫,霍惜就拿下了七八家訂單,數量還不少。
“擦一擦,口水要掉下來了。
”
楊福這才合上嘴巴,看向霍惜的一雙眼裡滿是小星星,“惜兒,你怎麽懂這麽多的?
你不害怕?
”
怕?
有什麽好怕的。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生意不成罷了。
還能打她還是怎樣?
霍惜前世剛參加工作,乾的就是銷售的活,掃了兩年樓,才漸漸打開了局面。
嘴皮子也利索了,面皮也練得如城牆厚。
每天不吃幾回閉門羹,不被人拒絕被人罵,都覺得不正常。
這些不過都是成功路上的歷練罷了,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結果沒有,一切都是空。
到落日前,舅甥倆人就接了三十來家螃蟹的訂單,還有不少人家需要菊花,但霍惜隻答應幫忙找找看。
這年頭養殖業,種植業都不成規模,有需要得費人力物力財力去搜羅,一般小門小戶,是絕計沒有那個功夫和精力的。
菊花單子,霍惜知道有幾家大戶的莊子上有種,但人家賣不賣給她,難說。
她準備讓她爹去問問看,若能買到一些,也能運到京師賺個差價。
但如此一來,家裡的錢就真不夠用了。
她身上的玉佩不能典當,娘的陪嫁也不能賣,那收貨的錢從哪裡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