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寶聽北國六王爺答應了，也沒客氣。

　　直接就開口問道：“何不以溺自照面，是什麼意思啊？
這位王爺知道嗎？
”

　　何不以溺自照面，出自宋朝程颢、程頤的《大全集拾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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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話是，何不以溺自照面，看做得三路運使無？

　　意思就是，你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臉，看看自己配不配做這個三路運使。

　　如今暖寶所待的，是個架空的朝代，所以自然是沒有這本《大全集拾遺》的。

　　可是這話并不難理解，但凡是個念過書的孩子，都能品出其深意。

　　北國六王爺當然也不例外。

　　就在殿内的人忍俊不禁，都在嘲笑北國六王爺時，北國六王爺的眼神，卻像是淬了毒樣，死死盯着暖寶。

　　但暖寶是誰啊？

　　她會害怕個廢物王爺？

　　那不是開玩笑嘛。

　　隻見她臉失落：“不會吧？
連你都不知道呀？
”

　　言畢，又揚起聲音繼續問：“那你知道……

　　‘起乍起，吹皺池春水，吹皺池春水，幹卿底事’是什麼意思嗎？
”

　　北國六王爺：“……”

　　他現在确定，暖寶就是來羞辱他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蜀國竟如此大膽！

　　就連個三歲的孩子都不将他放在眼裡。

　　不過……

　　他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咯。

　　比方說現在。

　　暖寶不僅要他社死，還要拉他出來鞭屍呢。

　　“唉，我就知道問你也是白問，什麼都回答不上來。
”

　　小丫頭見北國六王爺個屁都放不出來，失落地聳了聳肩。

　　“還說什麼北國的人很厲害呢~看來都是假的喲！
”

　　“本王确實回答不上來。
”

　　北國六王爺依舊死死盯着暖寶，連聲音都冷了幾分。

　　“不過既然這詩句是郡主學來的，想來郡主多多少少也會知道其意思吧？

　　不知郡主可否給本王解解惑？
親口告訴本王，這幾句詩句的深意！
”

　　北國六王爺的意思很簡單。

　　他根本就不相信，暖寶能當衆将詩句的意思說出來。

　　——暗戳戳的罵人誰不會？

　　——有本事兒，就直接将話說明白。

　　——本王倒要看看，那些不體面的話，你們蜀國人敢不敢說。

　　聽着北國六王爺的意思，暖寶的眼睛頓時亮了。

　　——哎？
這是你讓我挑明的哦，不是我不給你留面子喲。

　　如此想着，暖寶也不客氣了。

　　盯着北國六王爺就道：“何不以溺自照面，是讓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找準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今日是我皇祖母的生辰嘛，我給我皇祖母準備的賀禮，想什麼時候拿出來就什麼時候拿出來。

　　為什麼要給你開眼呀？
你是誰呢？
客人不是該有客人的樣子嗎？
你催什麼嘛……”

　　暖寶說着最傷人的話，卻配上了最萌化人心的歪頭殺。

　　“至于‘起乍起，吹皺池春水，吹皺池春水，幹卿底事’就更簡單啦！

　　我給我皇祖母準備什麼樣的賀禮，關你屁事兒啊？
你怎麼管得那麼寬呢？
”

　　“……暖寶！
”

　　皇帝突然出聲，喊住了暖寶。

　　暖寶秒變無辜臉，可憐巴巴道：“皇伯伯~這不怪我呀，是他不知道這些詩句的意思，讓我給他解惑嘛……”

　　“咳，朕沒說你這個。
”

　　皇帝哪裡舍得責怪暖寶？

　　他沒能帶頭鼓掌就算是給足北國六王爺面子了。

　　“北國六王爺不懂其意思，你幫着解惑，是樂于助人，朕該誇你。

　　但你解析歸解析，可不興說些屎啊尿啊屁啊這些詞，點兒都不文雅！
”

　　皇帝的語氣十分寵溺，聽得衆人心情舒暢。

　　唯有北國六王爺，險些要昏厥過去。

　　——他娘的！

　　——本王還以為狗皇帝是出來教訓這女娃娃的，沒想到竟是拐着彎給她撐腰？

　　——不講口德！

　　——蜀國人是真的不講口德啊！

　　眼瞧着北國六王爺臉色煞白，逍遙王妃最終還是站了出來。

　　女人嘛，就是負責打圓場的。

　　雖說今日的壽星是太後，宮中的女主人又是皇後。

　　但暖寶到底是逍遙王妃的閨女，這個時候自然是逍遙王妃站出來最合适。

　　“暖寶，好了，不許對北國六王爺無禮！
”

　　她嗔了暖寶眼，道：“皇祖母等你的賀禮都等久了，你還不快将賀禮呈上來。
”

　　言畢，又沖着北國六王爺行了個常禮，走了個過場：“孩子童言無忌，望王爺莫怪。
”

　　自家老母親都站出來了，暖寶還能說啥？

　　當然是就此作罷，讓秀兒去拿賀禮啦。

　　隻是在等待賀禮時，瞧見北國六王爺還站着，她又有點嘴癢癢。

　　“你怎麼還站着呀？
快坐下吧，我不問你問題啦！

　　豎子不足為謀，我娘親不讓我跟傻子玩呢~”

　　逍遙王妃：“？
？
？
”

　　——暖寶啊，娘親不是這意思。

　　北國六王爺：“！
！
！
”

　　——次又次，竟如此羞辱本王？

　　——行！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北國六王爺青筋暴起，雙眼睛死死瞪着暖寶，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剝了才甘心。

　　隻是，還沒等北國六王爺開口呢，暖寶便先喊了起來。

　　“哎呀~你好兇兇啊……”

　　暖寶邊說着，邊拍着自己的胸脯，演技那叫個拙劣。

　　“你怎麼那麼兇啊？
都吓壞小孩子啦！
哎喲，我好怕怕啊。

　　不過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吧！

　　都說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
我年紀雖小，但也不能跟傻子計較……”

　　“哈哈哈！
”

　　暖寶話音方落，十分爽朗的笑聲就響徹整個太和殿。

　　衆人順着聲音望去，隻見是素來儒雅的魏慕華，正紅着臉拍着桌子。

　　瞧見衆人都看着他，他十分不好意思。

　　憋着笑道：“抱歉，沒忍住。
”

　　此言出，衆人也跟着大笑起來。

　　“哈哈哈~”

　　“哈哈哈！
”

　　連素來有着溫潤如玉之稱的大才子魏六元都失态了，他們還憋個什麼勁兒？

　　笑啊。

　　放肆笑啊。

　　畢竟下次遇到這麼好笑的事情，還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笑笑，十年少，又不用花錢，怕什麼？

　　北國六王爺真是……

　　日了狗了。

　　看着依舊可憐巴巴的暖寶，他終是扶額坐下。

　　——這孩子上輩子怕是唱戲的吧？

　　——好累，突然不想鬥了。

　　——感覺靈魂已經被掏空。

　　（3/3晚安）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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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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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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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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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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