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

　　站在三樓窗戶旁，看着那侍衛離去的北國六王爺，此時氣得接連往窗沿上捶了幾拳。

　　“好個王府的侍衛統領！
好個逍遙王！
好個蜀國！
将本王安置在客棧中再命人盯着，這就是他們蜀國的禮數？

　　四國之間即便關系再不好，也沒有這樣怠慢人的！

　　但凡是别國的使臣前來，總得由禮部安排迎接，再入住官邸。
若是他國皇族，更得安排到四方館！

　　可你看看？
你看看他們蜀國幹的好事兒！
直接讓個王府的侍衛來接，連住的地方都得咱們掏錢，這不是擺明了不給咱們北國臉子嗎！
”

　　說着，又冷哼道：“哼！
他們蜀國也就仗着有靈劍山在中間隔着。

　　要不然就憑着今日這事兒，本王定當奏請皇兄，讓皇兄出兵，殺他個片甲不留！
”

　　看着身旁人這怒火中燒的樣子，司空隻能暗暗搖頭。

　　心想：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喲？
怎麼就跟這傻帽兒起出來了？

　　他很想告訴六王爺，怪不得人家蜀國怠慢。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是北國沒講禮，沒将蜀國放在眼裡好嗎。

　　人家蜀國鬧點情緒，這不是正常的嗎？

　　換位思考下？

　　若是個野心勃勃的國家突然派了個王爺和個将軍不請自來，前往北國。

　　且從頭到尾，那個國家的朝廷就沒給北國送去任何消息，北國又會如何？

　　他們會像蜀國這樣，好歹給人留條命嗎？

　　怕隻怕以北國皇室的手段，早就暗中将人家給悄悄了結了吧？

　　什麼使臣？

　　光明正大地來，這叫使臣。

　　偷偷摸摸地來，說是賊寇都不為過。

　　隻是這些難聽的大實話，司空是不能跟六王爺說的。

　　說了也白說。

　　說完後，指不定還會給自己惹麻煩。

　　何苦呢？

　　沉默了會兒，終是淺淺勸道：“聽說這個逍遙王是蜀國皇帝同父同母的弟弟，在蜀國人之下萬人之上。

　　今日由他派人來給王爺引路，倒也不算是十分怠慢，王爺莫要介懷。
”

　　說着，又看了看樓下那些守着醉仙樓的侍衛，繼續道：“咱們此番前來，是來探查消息的。

　　有人盯着咱們，說明蜀國對咱們有所防備，咱們該高興才是。
”

　　“高興？
”

　　北國六王爺露出幾分不耐之色：“你既知道本王是來探查消息的，就該知道這件事情對咱們來說有多重要！

　　如今蜀國都對咱們有所防備了，本王又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

　　“王爺稍安勿躁。
”

　　司空笑着看向北國六王爺：“請王爺仔細想想，什麼樣的人才需要防備？

　　隻有真正對他們造成威脅，或是他們有秘密不想讓咱們知道，才需要防備。

　　反之，若他們對咱們大大方方的，那才該讓咱們擔心，不是嗎？
”

　　“這……”

　　北國六王爺先是疑惑地看了司空眼，随後才恍然大悟。

　　“對啊，咱們是北國人！
突然來到蜀國，蜀國防備咱們才是正常的！

　　哎喲，本王都被那個侍衛統領給氣糊塗了！
還好有司空将軍你在，否則本王還想不到這層呢。
”

　　說着，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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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再看向樓下的那些侍衛時，不免擔憂：“那麼多人盯着咱們，咱們該如何才能去探查到消息。
”

　　“王爺莫忘了，咱們這次帶的人，個個都是以敵百的精兵，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被别人跟上的？

　　更何況，探查财力和兵力這種事情，并不是非得親眼去看看人家的軍營跟國庫啊。
”

　　“不親眼去看，難不成還得打聽？
”

　　北國六王爺又糊塗了。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若是光用聽的，皇兄何必派你我二人過來？
細作送回去的消息，難不成還不夠詳細？

　　不就是這件事情牽連過大，所以才讓咱們過來親自探探嗎？
”

　　“眼見為實沒錯，但耳聽，也未必為虛。

　　個國家的日子過得好不好，跟國庫是否充盈，兵力是否強大，有很大的關系。

　　如果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幸福美滿，安穩祥和，那這個國家定不差。
”

　　“當真？
”

　　北國六王爺瞥了司空眼，臉色越發得意：“要按你這麼說，這蜀國還真不怎麼樣。

　　至少從咱們踏入蜀國國界到現在，并未見到他們的老百姓過得多麼富有。
倒是南骞國那邊，真是富得流油！
”

　　“王爺此言差矣。
”

　　司空的臉上依舊揚着笑容，但心裡卻不知罵了眼前的人多少句傻批。

　　隻是對方身份擺在這裡。

　　而這次蜀國之行，他又得以對方為先。

　　沒辦法。

　　忍着吧。

　　“單單算财力的話，南骞國素來排在四國之首，所以他們那頭的日子自然要比蜀國好過。

　　蜀國的老百姓呢，其實日子也還行。
他們雖然離富得流油有差距，但至少安居樂業，太太平平。

　　即便是偏遠的地區，也沒有食不果腹的情況出現。

　　而京都城到底是皇都，跟其他地區又是有區别的。

　　咱們既然來了京都城，那就好好看看這些蜀國的百姓吧。
興許從他們的嘴裡，咱們能聽到些更真實的消息。
”

　　說罷，司空又道：“蜀國再怎麼防着咱們，也不至于不讓咱們上街吧？

　　怎麼說咱們都是大老遠從北國來的，想到街上去瞧個熱鬧，買個小物件兒，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

　　言畢，司空收了收眸，轉移了話題：“好了！
王爺現在該考慮的，不是如何探查消息。

　　再過幾日就是四月十三了，咱們既然是以賀壽的名義前來，那自然得給蜀國太後準備份厚禮。

　　不知王爺這邊，可曾想好送什麼了？
”

　　北國六王爺和司空行人來蜀國，隻帶了些銀錢和百來号精兵。

　　至于賀禮？
那是連根毛都沒有的。

　　身為同前來的‘使臣’，司空在出發前，也曾問過北國皇帝。

　　但人家北國皇帝說了，切都交給六王爺去辦，不用他這個将軍來操心。

　　好吧。

　　那他就不操心咯。

　　從北國路過來，他隻充當着個保镖的角色，保護好這個六王爺就是！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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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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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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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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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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