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靜好剛停下的嘴角,又抽了抽。
——籃子算份?
你怎麼不拿個籮筐來!
原來,那宮女帶進來的竹籃又大又深。
要想将那竹籃裝滿,怎麼也得摘個十斤斤的。
剛剛被衆人忽視時,孟靜好就已經大緻數過殿内的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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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有三十多個吧?
如此算,她豈不是得摘兩三百斤的果子?
——靠,真把我當農女啦!
——這死暖寶玩什麼不好,玩農活兒?
有病吧!
孟靜好面上雖保持着恬靜的笑容,可心裡卻不知把暖寶罵了多少遍。
殊不知,她口中那有病的小暖寶,壓根就沒摘過什麼果子。
這種流汗又辛苦的活兒,宮裡頭誰舍得讓暖寶來幹啊?
動動腳趾頭就能想到啦。
“靜好丫頭?
可數好了?
”
太後久久等不到孟靜好的回應,便溫和慈祥地出聲提醒。
孟靜好回神,微微笑道:“數好啦太後娘娘,共三十七位。
”
“嗯~那你就摘三十藍吧。
”
太後笑着點頭,道:“有籃是專門給你的。
摘果子辛苦,你們郡王府就多拿份。
”
孟靜好:“……”
——我甯願不要這份。
她好氣啊。
但嘴上,還是得笑盈盈謝恩。
拿着籃子出去前,劉貴妃還特地叮囑道:“孟小姐記得把每個籃子都裝滿些。
這可是太後娘娘賞賜的,不将籃子裝滿,顯得小氣。
”
孟靜好聽言,扭頭看了看劉貴妃:“是~娘娘!
靜好知道啦。
”
她眼睛瞪得跟死魚樣,就差咬牙切齒了。
而劉貴妃呢?
瞧着孟靜好這反應,心裡頭竟爽快極了。
——就知道你不簡單。
——本宮專業鑒婊三十多年,還瞅不出你那點小心思?
太後見孟靜好提着籃子出去了,又當衆讓容嬷嬷帶着兩個宮女出去陪着。
隻說在旁照看,别出了什麼意外,并不說幫忙。
可饒是如此,這聲照看,也算給足了郡王府面子。
接下來的兩個多時辰,殿裡殿外可謂是兩個極端。
殿内的衆人,都暖烘烘坐着品茶談天吃點心,笑聲此起彼伏。
而殿外的孟靜好呢?
凍得鼻涕蟲都出來了,卻還是得孤零零穿梭在果樹之間剪果子。
開始,遇到太高的果子剪不着時,她還朝容嬷嬷求助呢。
心想着:雖說讓我摘果子,但也不會讓下人看着我個人幹吧?
可事實上,嘿,還真是讓她個人幹。
容嬷嬷接收到孟靜好的請求後,隻笑着說:“孟小姐稍等片刻。
”
轉身朝旁的宮女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宮女便送來了張矮凳和張高凳。
容嬷嬷什麼話都沒說,隻笑看着孟靜好。
——您請便。
孟靜好看了眼那兩張凳子,便什麼都明白了。
——靠,有毒吧這是?
忍着胸腔中的脾氣,孟靜好繼續開幹。
剪了才大半個籃子,她又覺得麻煩了。
幹脆把剪子放到旁,伸手就把小蜜橘給扭了下來。
下扭個,輕松多了。
“哎喲孟小姐,您這不是糟蹋果子嗎?
這摘果子也是有講究的!
”
容嬷嬷早就看到這幕了,卻特地等她扭了幾個才吭聲。
“為了确保果子新鮮,能保存的時間長些,每個果子必須帶有小枝和葉子。
剛開始孟小姐明明做得極好啊,怎麼這麼快就沒耐心了呢?
”
說着,随手拿起了孟靜好剛剛扭下來的小蜜橘,道:“您看看這扭下來的果子,都糟蹋了呀!
沒有葉子不說,也沒有小枝,直接在果子上頭開了個小口。
這種果子必須當下吃,多留幾個時辰都不行的。
”
言畢,又心疼道:“哎喲,這果子拿出去賣怕是都沒人買,又怎麼能賞賜給諸位夫人呢?
糟蹋了糟蹋了……”
容嬷嬷念念叨叨,就要拿着那果子往殿内走。
孟靜好見此,連忙拉住容嬷嬷的衣袖:“嬷嬷~都是靜好不好,靜好嘴饞。
這幾個果子,是靜好扭下來打算先嘗嘗的……”
說着,又楚楚可憐道:“給諸位夫人的果子,靜好肯定會好好剪。
嬷嬷~你就幫我保密嘛!
要是讓長輩們知道我這麼饞,得笑話我了。
”
容嬷嬷本就是吓唬孟靜好的。
見孟靜好這麼快就認慫,自是順着台階下。
“孟小姐,您……好吧!
這事兒就當老奴沒瞧見。
不過待會兒的果子您可不能扭了,得用剪子,知道嗎?
”
“嗯~靜好知道的!
”
孟靜好露出了甜甜的笑,果真又拿起了小剪子。
有容嬷嬷幾人在旁看着,她不敢有半絲懈怠。
明明累得要死,還要假裝出副很輕松的樣子。
如若不然,她就會被人認為不如暖寶。
而摘果子這活兒,本就該放開了去幹才能舒服。
但為了符合大家閨秀的人設,她還得小心翼翼,不敢太過放松。
不管是爬凳子、剪果子,還是擦汗,都斯斯文文的。
生怕不小心做了些什麼粗魯的動作,毀了她的名聲。
可如此來,就很辛苦了。
兩個多時辰過後,三十籃小蜜橘終于摘好,孟靜好也快沒了半條命。
大冬天的,小臉上全是汗。
平劉海濕漉漉沾在額頭上,劈了個叉。
就連渾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
當然,這也并不影響她的鼻涕蟲跑出來作祟。
長短兩隻鼻涕蟲穩穩挂在人中左右,怎麼吸都吸不回去。
原本幹幹淨淨的個小姑娘,此時竟狼狽不堪。
可縱使如此,她還是得笑盈盈道:“太後娘娘,果子都……都已經摘好了!
”
“哎喲,可辛苦小丫頭了!
”
太後聽這話,連忙朝孟靜好招手:“來來來,早給你準備了姜糖水,趕緊喝了驅寒。
”
說着,還親自拿起了手帕,給孟靜好擦了擦鼻涕。
還生怕旁人看不清孟靜好這副模樣兒,佯裝心疼:“你這小家夥也是個貪玩的!
哀家是想讓你體驗體驗這樂趣,卻不曾想你凍得都流鼻涕蟲了,還在外頭待着?
怕冷就趕緊進來,咱們不摘了就是。
慈甯宮多的是太監宮女,讓她們去摘便好……”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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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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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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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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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專業鑒婊三十年,還瞅不出你那點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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