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筆進項是上不封頂的，幾十兩都是保守算法。

　　以嘉嫔小主的本事兒，個月上百兩，甚至上千兩，又有什麼問題？

　　要知道，咱們如今倒手的可是百寶居的東西。

　　外頭人想搶都搶不到，就更别提宮裡頭了。
”

　　秀兒指了指桌上的車厘子，繼續道：“旁的不說，光是您面前這斤果子，百寶居就賣三兩銀子。

　　我們小郡主已經跟百寶居的東家談過了，隻要能夠十斤起拿，這斤果子就是二兩。

　　即便拿入宮後，還是按照斤三兩來賣，您和我們小郡主都是掙的。

　　斤車厘子咱們掙兩，五五分就是五錢。

　　可這麼點果子，又能吃多久呢？
即便是再省，也不過三兩天的事情。

　　如此算來，十斤掙多少？
百斤呢？
又掙多少？

　　再說了，咱們也不僅僅是賣果子啊。

　　百寶居裡好吃好用的東西多了去，價格從幾十文到幾百兩不等。

　　賣三兩的果子掙兩，那如果是賣件幾百兩的東西呢？
”

　　瞧着嘉嫔的臉色漸漸有些緩和，秀兒又下了劑猛藥。

　　“說起來，嘉嫔小主也莫怪奴婢多嘴。

　　以您的容貌啊，想在宮裡頭更上層樓并不是什麼難事兒。

　　更何況，皇上開始對嘉嫔小主也是另眼相待的。

　　否則又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内，就将您從正七品晉升到正五品呢？

　　隻可惜啊，這後宮的位份越往上升，所牽扯到的關系就越多。

　　資曆、人心、運氣、家世、财力，這些東西缺不可。

　　光靠着皇上的寵愛，那是遠遠不夠的。

　　嘉嫔小主是個聰明人，定能算清楚這筆賬，您說是不是？
”

　　秀兒話說到此，便不再吭聲了。

　　給嘉嫔留足了時間考慮。

　　因為她相信，嘉嫔會在這劑猛藥下動心。

　　宮裡頭的妃嫔啊，看着光鮮亮麗。

　　實則每個月到手的銀子還真不多。

　　即便是當今皇後，月例銀子也不過百五十兩而已。

　　年到頭，兩千兩都不到。

　　（↑此文是架空背景，妃嫔的月例銀子也是作者按照本文的物價自己設定的，與曆史無關。
）

　　像嘉嫔這樣的位份，個月是四十兩。

　　位份再低的，像常在、選侍那些，個月分别是二十兩、十五兩。

　　最低的，莫過于正品的采女。

　　這個位份，隻有五兩。

　　雖說除了月例銀子外，内務府每個月都會将吃穿用度發放到各宮。

　　得寵的妃嫔，也會經常有賞賜。

　　但後宮裡的這些女人啊，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

　　這就好比個孩子。

　　你在家有吃有住什麼都不缺，可零用錢卻永遠都不夠。

　　深宮裡，需要打點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今天收買個太監，明天拉攏個宮女，哪樣不用錢？

　　别瞧着皇後和劉貴妃她們出手闊綽，動不動就是幾千上萬兩的銀子。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嫁妝多？
母族補貼得多？

　　她們光靠着自己的嫁妝，每年就能有筆不菲的進項。

　　再加上母族時不時送些銀錢或寶貝兒進宮，日子當然好過。

　　這根本就是個循環。

　　母族給她們補貼銀子，讓她們在後宮站穩腳跟。

　　她們的地位穩了，母族的權勢就大了。

　　有了權勢，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方便，哪裡還怕沒錢？

　　可嘉嫔不樣啊。

　　她家世不好就算了，還是個庶出。

　　平常看着她耀武揚威的，但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值錢東西并不多。

　　每個月四十兩的月例銀子，差不多都花在太監宮女的身上了。

　　為了讓身邊的人忠于她，她沒少給人賞賜。

　　為了能多見皇帝，也沒少巴結高公公。

　　就連敬事房那頭，都得準備份銀子。

　　說句實在的。

　　她雖然是正五品的嫔，也算有些恩寵。

　　但這日子啊，過得還未必有個正七品的常在滋潤呢。

　　人家的家世好呀，有母族補貼嘛。

　　可嘉嫔呢？

　　她的母族，不寫信來問她要銀子就不錯了。

　　對于嘉嫔現下的處境，不僅秀兒看得清，就連嘉嫔本人也是清楚的。

　　她缺錢，缺瘋了！

　　于是，沉默半響後，嘉嫔終是開口。

　　問了句：“為什麼是我？
”

　　――宮裡頭的女人這麼多，怎麼偏偏是我？

　　――位份高，且與小郡主親近的人，比比皆是。

　　――可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嘉嫔還是有些擔心的。

　　畢竟暖寶給她的陰影太深了。

　　而為了不再吃虧，她這兩年可是直避開暖寶的。

　　扪心自問，她與暖寶的關系并不好。

　　嘉嫔的問題，倒下将秀兒給問住了。

　　雖然秀兒知道暖寶挑選嘉嫔的原因是什麼，但也不好直說啊。

　　總不能說，因為你夠張揚夠跋扈，臉皮厚還愛炫耀，可以挑起衆妃嫔的攀比欲，能夠事半功倍吧？

　　這也太讓人尴尬了。

　　秀兒微微垂眸，正想着該如何說幾句好聽的。

　　可誰知，就在這時……

　　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小暖寶，卻突然往嘉嫔的心窩子紮了把刀。

　　“因為你窮呀~嘉娘娘。
”

　　奶聲奶氣的，可殺傷力卻如此之大。

　　嘉嫔正喝茶呢。

　　險些沒被暖寶這話給嗆死。

　　――因為我窮？

　　――這……這不是瞧不起人嘛！

　　――我窮是窮了點，但也不至于窮到這地步吧？

　　嘉嫔更擔心了。

　　她滿腦子都在想，自己跟暖寶做買賣真的能掙到錢嗎？

　　畢竟暖寶挑人的理由也太怪的。

　　不是為了能力，也不是為了人脈，隻是因為她窮？

　　――唉。

　　――真不知我是該高興好，還是該難過？

　　秀兒也挺無奈了，但又有些好笑。

　　――我家小郡主這叫什麼？

　　――不鳴則已，鳴驚人啊。

　　“嘉嫔小主，我們小郡主還有别的事兒呢，耽擱不得。

　　您看看這筆買賣您做不做？
若是不做的話，我們就另尋他人。
”

　　秀兒瞧着嘉嫔有些尴尬，便開口将話題扯了回來。

　　“我們相信，宮中缺錢的人應該不止嘉嫔小主您個。

　　也相信，隻要衆人知曉要賣的東西出自百寶居，就定會感興趣。

　　畢竟百寶居的寶貝兒啊，可是連皇上都說好的。

　　旦這買賣做起來，也用不着誰出去瞎吆喝。

　　隻要人家知道宮裡能買得到這些東西，就會紛來沓至。

　　屆時，恐怕還會供不應求呢。
”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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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凰洲東部，隅。

　　陰霾的天空，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雲層。

　　雲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道道绯紅色的閃電，伴随着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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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雨水，帶着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胧，有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裡沉默，毫無生氣。

　　城内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随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具具青黑色的屍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隻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裡，趴着道身影。

　　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着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下，鷹隼般冷冷的盯着遠處。

　　順着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丈遠的位置，隻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具野狗的腐屍，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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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年如獵人樣，耐心的等待機會。

　　良久之後，機會到來，貪婪的秃鹫終于将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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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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