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豪族看着莊昊那扭到身後的老臉，感覺有老鼠順着自己的腳底闆鑽進了自己的身體，向自己的心尖爬來。
他們哆嗦着，渾身僵硬。
“撲通，撲通――”
豪族們跪成了一片。
楊辰轉身，目光冷冽，如同臘月的堅冰。
“說吧。
”
“說什麼啊，陛下，還望陛下明示啊！
”
“說什麼？
說罪行！
難道還說你們的豐功偉績？
”
“冤枉啊，冤枉啊，陛下，我等冤枉啊！
”
豪族們哭天搶地，大聲喊冤。
“冤枉？
”
楊辰擺手，“把他們帶上來吧！
”
不多時，一個個被拷打的精神萎靡的官員，被押到了行宮門前。
“指認！
”
楊辰的聲音響起，那些官員渾身一哆嗦，哭着喊着，争着搶着指認。
“罪臣蘇江，指認！
”
“青州嶺西的四處堰口，是高偉興授意我，給一群大魏人行的方便。
”
“罪臣張津，指認！
”
“另外八處堰口，是莊家、高家、洪家聯合施壓，命我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他們，他們說，等堰口被毀，良田被淹，就可以低價從百姓手裡兼并田地，事成之後，會分我們好處……”
“原本青州準備的軍需糧草，包括朝廷撥下來的糧款，都可以順理成章，用來赈.災。
”
“一成拿來赈.災，剩下九成各家豪族、各級官員瓜分……”
“陛下班師回朝，一路上的災民都早早被清理幹淨了，高家人假扮山匪，把災民擄走，打殺，都做成了肉餡！
”
“他還逼着我們都吃了下去！
”
“……”
一個又一個官員跳出來指認。
青州堰口被毀，軍需糧款被拿來緊急赈.災之事，終于真相大白。
跟着秦川回朝的部分北蒼關将士，有數千人。
聽了官員們的指認和供述。
他們各個目眦欲裂！
青州臨近北蒼關。
北蒼關中的将士，八成都是青州人。
他們也不例外。
他們在前線拼死報國，鎮守邊關，為了什麼？
他們忍饑挨餓，為了什麼？
甚至就在現在，他們的弟兄們，還在開赴境外，遠走他鄉，為大唐鎮守新打下來的疆土。
他們作為北蒼将士的代表。
身上帶了多少封弟兄們的家書啊！
可是現在，家書給誰啊？
大唐國戰勝了！
他們立了軍功，他們本以為要衣錦還鄉了。
陛下賞賜的财物，能讓一家老小，過上好日子了！
可是。
他們的家沒了！
堰口決堤，多少親人死于洪水。
幸存的親人，又有多少被剁成了肉餡？
！
“啊！
”
有将士控制不住，嘶吼出聲，淚水泛紅。
“陛下！
”
“請陛下為我等讨還公道！
”
數千北蒼将士單膝跪地，悲切咆哮。
北蒼關斷糧，他們餓的頭腦發昏，身處絕境，他們沒哭！
與敵軍厮殺，傷口深可見骨，他們沒哭！
現在。
他們哭了！
他們的心，痛啊！
如果不是楊辰在這裡，他們隻怕已經壓抑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和仇恨，揮起屠刀，将這些吃人頭喝人血的畜生豪族，砍成碎末，砍成肉泥！
“請陛下為我等讨還公道！
”
将士們的咆哮聲，聲聲泣血！
這一刻。
中原江湖高手都是忍不住，内力鼓蕩。
他們從不自喻好人。
他們曾經幹的都是殺人放火的勾當。
他們或許是惡人。
可這幫豪族、官員，真不是人啊！
不僅是中原人，平絕女王、金弦恩、柳生飛雪這些外邦人，也是心中震動。
平絕女王眼中怒氣翻湧。
雖然這不是她的國家，這裡也沒有她的族人，但是這種人間慘案，令人發指。
金弦恩、柳生飛雪與平絕的想法，又有不同。
這些豪族固然可恨。
但是楊辰此時的做法，才是讓他們最震動的，也是不能理解的。
豪族世家在哪個國家沒有？
豪族作惡，這也不過是常态罷了。
可是豪族是支撐國家的根基，說白了，哪個國家的國君不是得到各大世家的支持，才成為國君的？
豪族就是世家的延伸，他們撈好處，其實就是世家撈好處。
世家選擇了代言人，做皇帝。
皇帝不讓他們撈好處？
這怎麼行？
青州的豪族，固然可恨。
已經做的過火了。
在她們看來，楊辰出手整治、敲打，這本沒錯。
但是審訊他們，不應該當着北蒼關将士的面啊。
現在北蒼将士的情緒被激發，殺氣沖霄。
楊辰這不騎虎難下了嗎？
難道還能真的把青州的豪族全殺了？
這怎麼可能？
夷平一州之地的豪族，下如此狠手，必然會對整個國家的世家、豪族，造成恐慌。
一旦君王失去了世家的支持，那皇位也将不穩。
她們不明白，楊辰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她倆沉眉，疑慮之時。
新羅的軍士們，眼中悲切。
隻有他們這些底層軍士，才能理解北蒼将士的痛苦，和心中的憤恨。
因為豪族的欺壓，在他們身上從未停止過。
可是……
皇帝真的會為了平民百姓，去殺盡犯罪的豪族嗎？
皇族難道不是天下最大的世家。
皇帝難道不是天下最大的豪族嗎？
衆人情緒複雜，心神激蕩之時。
“铮！
”
楊辰抽出長刀。
内力鼓蕩，陣陣龍吟，壓過了将士們的咆哮聲。
“朕今日，進城！
”
“就是為了兩個字。
”
“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