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殿。

　　單獨布置的産房外。

　　楊辰神情凝重，雙拳緊握，掌中微微冒汗。

　　此時他的心情，除了希冀盼望之外，便隻有緊張。

　　是的，緊張。

　　哪怕是他隻身入江湖，數千裡西北行，刀光劍影。

　　哪怕是他禦駕征大魏，百丈高馬蹄峽，大軍縱橫。

　　哪怕他這兩年來，經曆了種種生死危機。

　　但這一切，都沒有他此時來的緊張。

　　産房之中。

　　莫如之三女的痛呼聲，時時刻刻揪着楊辰的心。

　　莫如之、上官雲曦還好，她二人畢竟一身武功傍身。

　　而江貴妃，如今的江皇後。

　　她身體柔弱，生産最是危險。

　　楊辰最擔心的就是江清彥。

　　随着産房中的痛呼聲越來越大，楊辰在房外踱步的頻率也越來越快。

　　夜色漸深，楊辰心中愈發焦急。

　　終于。

　　接連兩聲嬰兒啼哭聲傳來。

　　楊辰身形一震，暮然回首。

　　生了！

　　片刻之後。

　　有一中年穩婆，急匆匆出來，喜上眉梢。

　　“陛下，兩位娘娘生了，恭喜陛下，是兩位皇子。
”

　　楊辰聞言，一瞬間的激動欣喜，難以言表。

　　朕有兒子了！

　　朕真的當爹了！

　　刹那間的欣喜過後，楊辰突然臉色一沉。

　　“還有一個呢？
”

　　他話音剛落。

　　又一個中年穩婆，跌跌撞撞跑出來。

　　“陛下，江皇後難産。
”

　　“保大保小？
”

　　什麼？

　　難産？

　　隻是一瞬間，楊辰心間的喜悅淡然無存。

　　“保大保小？
”

　　“朕大小都要保！
”

　　那穩婆聞言，噗通一聲跪在楊辰腳下，身子顫抖着。

　　“陛下，江皇後身子骨弱，懷的又是一對，現在難産……”

　　“大小隻能保其一啊，陛下！
”

　　楊辰聞言，身子一顫，隻覺得腦袋轟鳴。

　　大小隻能保其一？
！

　　這要讓朕如何選？

　　從未有過的艱難抉擇，此時實實在在的擺在了楊辰面前。

　　向來自诩冷靜的楊辰，此時感覺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

　　楊辰眸子劇烈顫動着，語氣沉重，低吼道。

　　“朕要他們都活着！
”

　　“都活着！
能聽懂嗎？
”

　　他說着，江清彥與他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

　　有那麼一瞬間，他就要脫口而出，保大！

　　可是他那兩個活生生的孩子呢？

　　這種抉擇之艱難，如同一把尖刀在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隻是刹那間，仿佛過了無數年。

　　楊辰微微失神，喃喃低語。

　　“他們要是哪個死了……”

　　楊辰話未說完。

　　兩個穩婆都是大驚失色，她們以為這是要殺她們洩憤。

　　二人對着楊辰磕頭如搗蒜，吓得帶着哭腔說道。

　　“陛下，這難産之事，都是天意啊。
”

　　“老奴真的無能為力啊，陛下饒命啊！
”

　　“……”

　　在兩個穩婆不斷求饒的時候。

　　産房中。

　　第三個穩婆急促的大叫聲，傳了出來。

　　“快呀！
保大還是保小？
”

　　“再耽擱片刻，大小都保不住了！
”

　　這一聲急促的叫聲。

　　讓楊辰陡然清醒過來，他眼中神色清明起來。

　　腦海中瞬間劃過一道身影。

　　這是他的救命稻草！

　　“天老！
天老！
”

　　楊辰大聲吼道。

　　無天就在院候着，聽到楊辰焦急的聲音，立即施展輕功，連過三道院門，進入院落。

　　他一道。

　　楊辰的急促傳音聲，在無天耳邊響起。

　　“天老，快去将甯先生找來！
”

　　“快！
”

　　無天聞聲，應了一聲“諾！
”

　　随即。

　　夜色中，無天化作一道黑色閃電，手中腰牌開路，向宮外沖去。

　　與此同時。

　　産房中。

　　剛生了孩子的莫如之，身體甚是乏力，劇烈喘息着。

　　但她沒等松一口氣，便聽到了江貴妃難産的消息。

　　這産房中，是三間獨立的房間，莫如之三女各自一間，以方便讓穩婆全神貫注，不受幹擾，用心引産。

　　此時聽到聲音。

　　莫如之隻是瞬間，便明白了。

　　剛生過孩子，她自然清楚這怎麼回事。

　　她看了一眼，身旁剛給清洗整潔，處于襁褓中，哇哇啼哭的嬰兒。

　　莫如之嘴角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随後她神色凝重，一把掀開被子。

　　一旁伺候的七個宮女見狀，大驚失色。

　　“娘娘您剛生下龍子，此時身子虛弱，不能擅動啊。
”

　　“您要是出了點什麼閃失，我們擔待不起啊！
”

　　“………”

　　七個宮女吓得驚慌無措，趕緊勸道。

　　但她們話音未落。

　　莫如之已經身着單衣，沖去了隔壁房間。

　　她們慌張的趕緊跟出去。

　　……

　　江清彥房間。

　　此時她已經幾乎疼昏了過去，僅留着的一絲清醒，是對腹中胎兒的挂念。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嘶聲吼道。

　　“陛下！
”

　　“保小！
保小！
”

　　“這輩子…給陛下開枝散葉，臣妾知足…”

　　“臣妾死而無憾！
”

　　“陛下，求您了，成全臣妾，保小！
”

　　最後一句話音一落，江貴妃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這時候。

　　那穩婆眼神一沉，一咬牙趕緊抓起一旁的剪刀。

　　如此情形，必須得有決斷了。

　　不然最後大小都保不住。

　　皇帝震怒之下，我也沒活路了。

　　看皇後此時的樣子，就算保大，最後也不一定能救的活。

　　而且皇室血脈為重。

　　隻要保下皇子，那事後皇帝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即便皇帝對皇後感情再深，最終也還是心向龍子的！

　　心中如此想着。

　　這穩婆手中拿着剪刀，向江清彥身體而去，同時大聲叫道。

　　“陛下，皇後沒救了。
”

　　“現在老奴得保小，為陛下留下血脈啊！
”

　　産房外。

　　楊辰聽到這一聲，身形顫動差點跌倒。

　　“什麼？
彥兒她……”

　　正在此時。

　　莫如之的聲音自産房中傳出。

　　“住手！
”

　　“她還沒斷氣，我有辦法！
”

　　産房中。

　　那穩婆看着剛生完孩子，便跑過來的莫如之，如同見了鬼。

　　接生這麼多年，她是第一次見到，有女人能剛生完孩子，便下地行走行動如風的。

　　與此同時。

　　她手中那即将霍來江清彥肚子的剪刀，隻差一寸生生頓住。

　　穩婆心頭大駭。

　　這，這…鬼打牆？

　　不等她心裡念頭落下。

　　莫如之已經上前，雙手連點，封住江清彥周身大穴。

　　那穩婆見狀，驚慌大叫。

　　“不要亂來呀！
”

　　“不然大小都不保啊！
”

　　莫如之淡漠的眸子，冷冷看了一眼那穩婆。

　　“閉嘴！
”

　　“生個孩子而已，我已經生過了，其中關鍵，我已經明白。
”

　　“現在由我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