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金。

　　晚上七點，李雲海來到四合院。

　　開門的是保母小豔，她看到來人是李雲海，驚喜的笑道：“李總來了！
”

　　李雲海微微一笑，走進屋裡。

　　院子裡的鸚鵡發出喊聲：“來客人了，來客人了。
”

　　房子裡面傳來小女孩的哭聲。

　　小豔喊道：“朱姐，李總來了！
”

　　朱林正抱著女兒朱菲在哄，聽到喊聲，很是驚訝，等見到李雲海時，這才確信是真的。

　　“你怎麽來了？
”朱林問道。

　　“我為什麽不能來？
”

　　“你當然能來，你來之前也不通知我一聲呢？
”

　　“給你個驚喜。
”李雲海笑道，他接過孩子，問道，“菲菲為什麽哭了？
”

　　朱林道：“她愛吃糖，我不給她，她就哭鬧不止。
”

　　“菲菲這麽小，能吃什麽糖？
”

　　“棒棒糖，她可愛吃了。
小孩子正長乳牙，不能吃太多。
”

　　李雲海對帶孩子似乎也沒有太多的經驗。

　　朱菲也不讓他抱，哭著將雙手伸向母親。

　　小豔很識趣的接過孩子，說帶她到院子裡逗鸚鵡玩。

　　李雲海感歎了一聲：“對不起，朱姐，我這個父親當得太不稱職了。
”

　　兩個人戀愛總是十分的美好，隻在乎內心的渴求和身體的愉悅。

　　一旦有了孩子，雞毛蒜皮的瑣事都來了，可以消磨掉人所有的耐心和夢想。
過往那些美好的戀愛片段，在孩子面前連個屁都算不上。

　　朱林一向過得優雅從容，臉上也不曾有過歲月刻蝕的痕跡。

　　她還是那樣光彩迷人，但幾個月不見，她有了極大的改變。

　　這種改變是由內而外發生的，這是一個母親和女子的區別。

　　兩人再見面的時候，也沒有以前那種親密無間的甜蜜。

　　在朱林的世界裡，隻有工作和女兒，很久不曾有過李雲海的存在。

　　愛情有保質期，激情也會冷卻。

　　如果沒有這個女兒，或許朱林和李雲海之間也已經走到了頭。

　　“你住在哪裡？
”朱林見李雲海並沒有帶行李過來，便問道。

　　“長城飯店。
”

　　“怎麽不來這邊住？
”

　　“帶了秘書，不方便。
”

　　“那你等下還要走嗎？
”

　　“不走，我留下來陪你們。
”

　　兩人都想努力的假裝很熱情，但還是失敗了。

　　彼此之間太久不見而產生的疏離感，不是這麽快能消除的。

　　這種感覺，李雲海在郭婉華身上真切的體驗過，現在又在朱林身上看到。

　　他很後悔，不應該放朱林回北金。

　　假如留在西州，他們至少每天都能見上一面，不至於如此生分。

　　李雲海握住了朱林的手：“我們出去走走吧？
”

　　朱林道：“去哪裡呢？
我帶孩子以來，很久沒出去逛過街了。
還好我有一份工作，還不至於和社會脫節。
”

　　兩人也不帶孩子，到外面壓馬路。

　　年輕充滿朝氣的小姑娘們，穿著時髦漂亮的衣裙，歡聲笑語的從他們身邊經過。

　　朱林看著花枝招展的她們，低聲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女人一生孩子就會變成死魚的眼珠子，因為她把所有的光華，全部給了孩子。
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

　　李雲海摟住她的腰，說道：“沒有，你隻是素顏而已，你要是裝扮起來，比街上的小姑娘還迷人。
”

　　朱林道：“你還是這麽會哄人開心，可惜我已經過了要人哄的年紀。
”

　　兩人逛了一圈，李雲海問她要不要買什麽？
朱林說什麽也不缺，因為在哺乳期，不管是金銀首飾還是錦衣華服，或者護膚品化妝品也用不到。

　　回到家裡，小豔已經哄著寶寶睡著了。

　　李雲海和朱林洗澡休息。

　　朱林後洗，許久才出來，穿著睡衣，有些羞澀的在床邊坐下來。

　　李雲海從身後抱住她。

　　朱林下意識的避讓了一下，說道：“對不起，雲海，我沒做好準備。
”

　　李雲海怔道：“你有新歡了？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另一段愛情，你一定要告訴我。
”

　　朱林在床上躺下來，說道：“沒有，我哪裡還有心情和時間去開啟一段新的感情？
雲海，你躺下，我們聊聊天。
”

　　李雲海手撐著下巴，看著她。

　　朱林道：“雲海，女人和男人不同，我很排斥沒有感情的恩愛。
”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了嗎？
”

　　“雲海，我說出來你別生氣，我們幾個月不見面，雖然有打電話聯系，但畢竟並沒有見面。
我知道你很忙，但你真的隻是忙嗎？
我帶著孩子，不方便去看你，可是你這麽久也不來看我們！
或許你心裡早就忘了我吧？
”

　　“沒有，我沒有忘了你。
”李雲海親了親她的臉，“我更加不可能忘了孩子。
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要不你還是住到西州去吧？
”

　　“那你有沒有去過上海？
”

　　“沒有。
”

　　“唉！
”

　　李雲海內心很痛苦，知道此事都是自己的錯。

　　工作太忙，他真要來一趟北金和上海，還是抽得出時間的。

　　他本來想好了很多借口，此刻卻不想再說出來。

　　“都是我不好，我以後會常來看你。
”

　　“讓你每個月來一趟，估計你也做不到。
算了，沒意思。
”

　　“沒意思是幾個意思？
”

　　“就是無所謂的意思。
”

　　朱林側過身，不理他。

　　李雲海貼著她的背，上下其手。

　　朱林微一掙紮，最終還是從了他的願。

　　事畢，李雲海笑道：“你嘴裡說沒準備好，身體卻很誠實。
”

　　朱林臉色嬌豔如花，胸口起伏不定，伸手關了台燈，說道：“睡吧！
”

　　李雲海被她的冷淡給刺傷，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

　　“我也不知道。
我原以為我年紀大了，不會再為一個男人犯傻。
結果我不僅犯了傻，還犯了錯誤，給你生了個孩子。
後來我以為，我可以像世間許多的小三一樣，本本分分的享受你的照顧和圈養。
可是我又發現我太高估自己了！
”

　　“朱姐，你想要安定的家庭生活？
”

　　“也不是，我就是想在我寂寞無聊的時候，你都能在身邊陪我。
”

　　“跟我回西州吧？
”

　　“龔潔也去西州？
你以為你是孫猴子，能千變萬化，變出無數的分身來陪伴我們嗎？
”

　　李雲海沉默。

　　朱林道：“算了，就這麽過吧！
”

　　李雲海道：“明天中午，我有個宴會，請的是計算所的兩個教授，我想請他們到四海集團工作。
”

　　“如果不是因為工作，你或許永遠不會來北金見我吧？
”

　　“朱姐，這幾個月發生太多事情了。
”

　　李雲海把年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朱林不在總部，也就不知道公司面臨多大的危機，更不知道為了維持這麽大的公司運轉，李雲海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四海集團在光刻機項目上，先後投入了幾十億，如果產品賣不出去，得不到顧客的認同，那所有的投資都等於打了水漂。

　　公司和康柏爭奪省裡3萬台電腦的采購訂單，如果不是李雲海各個擊破，順利拿下訂單，今年怎麽能賺到這麽多的錢？
又哪裡有錢進行海外布局？

　　這是公司的憂患。

　　最近南方水患嚴重，朱林在北方沒有什麽感覺，但也在電視裡看到過。

　　李雲海捐了20億，又捐出幾千萬的物資，這麽多的事情，纏得李雲海脫不開身。

　　朱林不由得轉過身來，抱了抱身邊的男人。

　　“對不起，雲海，是我的太任性了。
我隻生活在自己的小宇宙裡，卻不知道你不僅是屬於我和小菲的，你還屬於公司所有的員工，屬於全國人民。
”

　　李雲海忍俊不住笑道：“我沒那麽偉大，不過公司正值多事之秋。
等忙完這一陣就好了。
”

　　朱林道：“我們總說忙完這一陣就好了，可是這一陣是多久？
這一陣忙完，下一陣又來了呢？
不過我不在乎，我想明白了，我前半輩子是為自己而活，後半輩子就為女兒而活吧！
以後我也不要求你太多，你偶爾有空過來看看我和孩子就行。
”

　　她摟著李雲海，瘋狂的親吻他。

　　兩人再次迷失在歡娛中。

　　第二天上午，李雲海還在睡夢中，他的呼機不停的響。

　　他一看是北金本地的號碼，便回了個電話。

　　蘇紅問他在哪裡，什麽時候去計算所？

　　李雲海說我已經聯系好了計算所的那兩個教授，中午在東來順宴請他們，你和莊勇直接到那邊去就好了，我已經訂好了座位。

　　蘇紅說道：“李總，我是你的秘書，跟著你出差，卻像個傻瓜一樣，什麽都被你安排好了，我還能做點什麽呢？
”

　　“你陪吃陪喝就好。
”

　　“這樣顯得我這個職務很沒有價值。
”

　　“中午你陪兩位教授多喝幾杯，把他們拉到我們公司工作，那你就功勞大了！
”

　　“好的，李總。
”

　　李雲海放下電話，伸了伸懶腰，出來一看，屋裡一個人也沒有。

　　他看到餐桌上有一張紙條：“雲海，我們買菜去了了，早餐熱在鍋裡。
”

　　李雲海吃過早餐，到院子裡逗了一會兒鳥。

　　敲門聲響起來。

　　他以為是朱林她們回來了，連忙跑過來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男兩女，都穿得光鮮靚麗。
男的四十歲左右，脖子上戴著拇指粗細金光燦燦的金項鏈，鱷魚皮鞋擦得鋥亮。
兩個女人二十來歲年紀，長得嫵媚，風情萬千，看著有些像，應該是雙胞胎。
她倆一個手裡提著大哥大，另一個手裡拎著公文包。

　　李雲海問道：“你們找誰？
”

　　男人笑眯眯的，用一口港普問道：“同志，你好哇！
請問你這是這幢房子的主人嗎？
”

　　李雲海道：“我是。
有事嗎？
”

　　男人指了指房屋，說道：“這房子賣不賣？
我可以出個好價錢給你。
”

　　李雲海道：“不賣！
”

　　男人道：“你開個價錢啦，我給你80萬，你賣不賣？
”

　　李雲海不想浪費時間，想讓對方知難而退，便哈哈大笑道：“80萬？
好多錢啊！
你知道我這裡裝修花了多少錢嗎？
”

　　“我看得出來，你們這幢房子新裝修過，我想買過來就住，所以才冒昧的找上門來。
你開個價好不好？
”

　　“這麽跟你說吧，我這房子，光是裝修就花了一千多萬，家具另算，一起花了差不多兩千萬吧！
”

　　“啊？
”男人怔忡無言，探頭探腦的朝裡面張望，“兩千萬？
那太貴啦！
”

　　旁邊的女人說道：“兩千萬，都可以買一座王爺府了！
”

　　李雲海轉過身，把門關上。

　　男人搖了搖頭，指著對面的一座四合院道：“沒辦法啦，我們去看看這座小一些的四合院。
”

　　他們上前敲門。

　　朱林和保姆推著嬰兒車，提著菜回來，正好和這三個人撞見。

　　“喂，你們敲門做什麽？
有什麽事嗎？
”朱林問道。

　　男人回過頭來，說道：“我們找這家房子的主人。
請問你是房主嗎？
”

　　朱林道：“我是！
”

　　男人道：“太好了，你好，我們想買下這座四合院，你開個價吧？
”

　　朱林道：“不賣！
”

　　男人道：“為什麽不賣？
我出得起價錢！
我給你50萬！
”

　　朱林道：“500萬我也不會賣的！
”

　　男人道：“同志，你把這舊房子賣給我，你可以拿著這筆錢去買電梯樓。
”

　　朱林道：“不賣！
”

　　李雲海在院子裡聽到朱林的說話聲，打開了院門。

　　朱林帶著保姆進屋。

　　男人咦了一聲：“這兩座院子都是他們的！
”

　　他們還待上前，那邊的院門又關了起來。

　　朱林道：“雲海，你把這周邊的四合院都給買了下來，有什麽用？
”

　　李雲海道：“暫時不用管，到時咱們把這些房子全部裝修一遍，再連結起來，就是一座王爺府了。
”

　　“住的房子不用太大，像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朱林道，“最近來京裡買四合院的人很多，偏一點地方的房子，隻賣30萬，我們這邊的房子，價格倒是漲了一些，上次有人上門問價，開出了150萬的高價呢！
不過他們一進來看看裝修，掉頭就走了。
他們是識貨人，知道我們這房子的裝修費用不低。
”

　　李雲海接過寶寶，帶著她逗鸚鵡玩。

　　朱菲很喜歡看鳥兒吃食，慢慢的和李雲海也熟悉起來，任由他抱著。

　　中午，李雲海和朱林來到王府井大街的東來順。

　　蘇紅和莊勇已經到了。

　　“李總，吳康達和孟慶華兩位教授都還沒有到，我們是不是去接一下他們？
”

　　“我昨天問過他們，他們說不用接，自己過來。
他們現在是在計算所工作，如果被人發現和我們接觸，可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

　　“哦，那也是。
”

　　等了十幾分鍾，才看到兩個中年男人騎著自行車過來。

　　李雲海昨天並沒有見到吳康達和孟慶華本人，但今天一打量，就下意識的覺得，這兩個人便是自己的客人。

　　他迎上前，笑道：“請問是吳教授和孟教授吧？
我是李雲海。
”

　　來人正是吳康達和孟慶華。

　　他倆把自行車鎖了，和李雲海握手。

　　“李總，久仰大名！
我是吳康達。
”瘦瘦高高戴眼鏡的男人說道。

　　“李總，我是孟慶華，幸會。
”瘦小一些的男人說道。

　　“吳教授，孟教授，裡面請。
”

　　一行人來到雅間就座。

　　蘇紅吩咐服務員上酒菜。

　　李雲海和吳、孟兩位說道：“兩位教授，想必倪教授已經跟你們聯系過了吧？
我經常聽倪教授談到你倆，說你們的技術和能力，都在他之上。
我聽了仰慕不已，早就想前來拜見二位。
”

　　孟慶華道：“李總，我們今天來，一來是因為老倪推薦，二來也是想領略一下李總的風采。
至於跳槽一事，我倆還沒有這樣的想法。
我們年紀大了，腦力、能力，都比不上年輕小夥子，去了你們公司，也幫不上什麽忙。
”

　　李雲海一愣，沒想到對方一開口便是拒絕。

　　吳康達道：“老孟說得對，我們四十大幾的年紀了，隻想安安穩穩的在計算所裡待到退休。
什麽雄心壯志，什麽理想，早就是過去式了。
”

　　李雲海道：“我國有句老話，父母在，不言老。
兩位正當壯年，怎麽就言老呢？
”

　　孟慶華道：“李總，我們是心態老啊！
在這樣的單位裡，我們不養老，還能有什麽作為不成？
老倪謬讚我們了，我們哪裡比得上他？
”

　　李雲海道：“孟教授，吳教授，既然你們在計算所不得重用，也過得不愉快，為什麽不願意跳槽來我們四海集團？
倪教授在我們公司的待遇，想必你們也聽說過吧？
我們不僅提供全球一流的科研環境，還有不菲的薪水和獎金！
如果你們擔心工齡的問題，那我現在就可以向你們承諾，你們在計算所工作了多少年，跳槽到我司以後，這個工齡還是算多少年。
”

　　吳、孟二人對了個眼神。

　　孟慶華道：“李總，看得出來，你求賢若渴，不然你也不會千裡迢迢跑過來請我們。
可是我們真的德不配位，幫不上你的忙。
”

　　這時酒菜上桌，蘇紅低聲道：“李總，要不先吃飯吧？
慢慢再談。
”

　　李雲海嗯了一聲，說道：“你多敬兩位教授幾杯。
”

　　到東來順吃飯，當然少不了最具特色的火鍋。

　　眾人一邊涮著羊肉，一邊喝著酒，同時談著事。

　　無奈的是，不管李雲海怎麽舌燦蓮花，吳、孟二人就是不肯跳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