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灰霧之上

　　克萊恩穿著自己的廉價正裝，提著黑色的鑲銀手杖，一步一步爬上樓梯，來到黑荊棘安保公司的門口——他的燕尾服因為昨天和小醜的戰鬥破損了，已送去衣帽店縫補。

　　克萊恩正打算和羅珊問好，忽然看見隊長鄧恩從隔斷走了出來。

　　“上午好，克萊恩，昨晚睡得還好嗎？
”因為對方昨天在追捕瑞爾·比伯的戰鬥裡親手殺了人，鄧恩關心地問了一句。

　　克萊恩如實回答道：“比我想象得好，竟然沒有做噩夢，隻是回憶的時候，依然有些沉重，有些惡心。
”

　　“很好，我可以放心了。
”鄧恩微笑點頭道。

　　就在這時，克萊恩忽然覺得自身靈性被什麽觸動了，可具體是什麽他又感覺不到。

　　“難道是‘正義’小姐或者‘倒吊人’先生又在向‘愚者’祈求了？
”

　　這麽想著，見隊長似乎也在沒話找話的聊天氣，於是他主動提到：

　　“隊長，我想去一趟盥洗室。
”

　　鄧恩愣了愣，然後戴上帽子，若無其事地指了指門外道：

　　“去吧，正好我也得去巡視拉斐爾墓園了……呵，忘記一件事情，倫納德和警察部門對密修會成員的追查有了一定成果，找到了搭載過他們的馬車夫，確定了他們在廷根市的臨時居住點，但他們相當謹慎，沒留下特別有價值的線索。
”

　　“不愧是古老的隱秘組織。
”克萊恩感慨附和了一聲，就要邁步離去。

　　可鄧恩剛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回過頭道：

　　“還有，你成為正式成員的申請，聖堂也許還需要兩到三天才能回復，呵呵，這和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的事情分別屬於不同部門管轄，效率並不一樣。
”

　　“我明白了。
”克萊恩轉過身真誠地回答道。

　　等目送鄧恩真的離去後，克萊恩不敢用公司的盥洗室，畢竟這裡是值夜者總部，所以他在等鄧恩走遠後徑直出門，來到了給公司提供午餐的老維爾餐廳。

　　借用了這裡的盥洗室後，他反鎖了房門，合攏了閘閥。

　　接著，克萊恩拿出一把申請來的銀製小刀，於腦海內勾勒出光球，預先進入半冥想的狀態。

　　他積蓄精神，按照之前的練習，讓靈性通過刀尖噴薄而出，並讓它們跟著本身的移動，與環境奇妙結合，密封了盥洗室。

　　放下小刀後，他逆時針走了四步。

　　不變的嘶喊和呢喃襲來，不變的瘋狂與痛苦加身，他竭力控制著自己，在近乎半迷糊的狀態下撐過了最難熬最危險的階段。

　　灰白的霧氣無邊無垠，深紅的“星辰”或遠或近，巍峨的神殿仿佛死去巨人般屹立，克萊恩眼前的一切與以往相比，沒有任何變化，幾千上萬年積累的寂靜與古老撲面而來。

　　他低頭觀察了一下近處屬於‘正義’和‘倒吊人’的紅色星辰，見它們並沒有收縮膨脹，一時間有些不解。

　　“不是祈求……那是因為什麽？
”克萊恩環顧四周，並沒發現別的異常，他皺了皺眉，具現出紙筆，寫下了“夢境佔蔔”的語句：

　　“我靈性被觸動的原因。
”

　　灰蒙蒙的虛幻夢境裡，克萊恩看見了巍峨的神殿，看見了一顆在無邊灰霧中閃爍著的深紅星辰。

　　隨著這場景的淡去，克萊恩退出了夢境。

　　接著，他隨手一招，剛才夢境中閃爍的星辰便被他牽引到身前。
根據深紅“星辰”有保存祈求，近似離線消息的功能，克萊恩想要聽聽到底是誰，又說了些什麽，才能觸動他的靈性。

　　然後他就聽到一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詞匯：“霍納奇斯……安提哥努斯……半個愚者……”

　　……

　　白瑪瑙號上，放下了手裡鋼筆的艾布納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心道：“愚者先生不會被嚇到了吧？
”

　　“雖然這樣一來他肯定會更加警惕，但這個時候的克萊恩對這個世界的殘酷認識的還沒那麽深，他自己又深深被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那本筆記帶來的事件困擾，甚至昨晚，如果劇情如期上演的話，他還被那個死去的小醜詐屍嚇了一跳……”

　　“所以我隻要時不時地放點有關鍵詞、卻又不給解釋的話過去，他早晚按耐不住拉我上灰霧。
”

　　“呵，這一招也隻能在他還是克萊恩時用，等他成了夏洛克就不容易糊弄了，要是到了格爾曼，我怕是會變成非凡特性參加塔羅會……好吧，格爾曼實際上也沒那麽兇殘，這大概是受了佛爾思的影響。
”

　　接下來，艾布納心情很好地學習著“純白之眼”早就解析完成的其他途徑的非凡能力。
雖然已經知道這‘解析’來自於純白之眼背後的未知之地，但艾布納還是習慣叫它純白之眼，而且這也是對真正力量源頭的一種隱藏。

　　過了中午時，吃了午飯的艾布納再次拿起鋼筆，又順手拿起一本小說擺樣子，然後誠心地默念‘愚者’，低聲嘀咕了一陣“安提哥努斯……第四紀天使家族……四皇之戰中支持圖鐸王朝。
”後，便安心讀起了這本小說，等再裝一裝就“下線”。

　　……

　　廷根，金梧桐區，德維爾圖書館裡。

　　克萊恩用大學導師給的介紹函，成功辦好了借閱證。

　　他一邊翻看著手裡的小卡片，一邊問著幾位管理員：

　　“你們這裡有《霍納奇斯主峰古代遺跡研究》嗎？
魯恩人出版社出版的。
”

　　其中一位管理員立刻回答道：

　　“請您稍等，我找一下。
”

　　他轉過身體，面向著那一個個抽屜，拉開了對應“霍納奇斯”首字母的那個，接著依照一定的規律翻出了幾張寫滿單詞的卡片。

　　仔細看了一遍，他搖頭道：

　　“對不起，先生，我們沒有收藏這本書。
”

　　“真是遺憾啊。
”克萊恩略顯失望地回答。

　　與此同時，他的靈性再次被觸動，感覺和早上時一模一樣。

　　“又來？
這是打算嚇不死我也要煩死我的節奏？
”克萊恩心裡吐槽了一句，面上卻露出微笑，向管理員問道：

　　“請問盥洗室怎麽走？
”

　　管理員愣了一下，但還是很盡責地給他指了路。

　　進了盥洗室，克萊恩熟練地用靈性封鎖空間，然後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霧。

　　通過佔蔔，克萊恩知道了觸動靈性的源頭還是之前那顆深紅星辰。
這一次，他深吸口氣，按照上次窺視“倒吊人”的辦法，讓本身靈性蔓延，觸碰向那團深紅。

　　他的眼前頓時浮現出模糊而扭曲的畫面，隻隱約能看見一位棕色卷發的青年正在看書，而其手中拿著一支花紋繁雜的鋼筆。

　　那位青年穿著得體的魯恩式正裝，周圍的家具雖有些簡陋，但搭配的很是講究，像是一個精心裝飾過的客房。

　　由於畫面不清晰，隻能現出人物輪廓，而艾布納當初在夢境迷宮塔裡始終戴著‘海風之帽’，所以克萊恩並沒有認出這個青年就是他之前夢境佔蔔時見過的‘擊殺’了‘特裡斯’的人。

　　克萊恩看著畫面並專注傾聽，卻尷尬地發現對方似乎隻是在讀書時自言自語，說的詞匯並不連貫，自己完全理解不了他在看什麽、說什麽。

　　“他應該不是有意在向我祈禱……不過他讀的那本書似乎記載有很多的安提哥努斯家族的隱秘……這正是我想知道的，難怪靈性會被觸動。
”

　　“也許我應該將他拉上灰霧，詢問一下具體情況？
可這不符合我的原則……我不想違背別人的意願，強行將對方拉入這片神秘空間。
”

　　“可是那個青年這麽沒防備地念出那些詞匯，也許會招來密修會之類隱秘組織的覬覦。
我應該提醒他一下……”

　　克萊恩猶豫掙紮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將那個青年先拉上灰霧來對其進行提醒，至於對方要不要留下成為聚會的一員，則全憑自願。

　　“我以神靈的姿態召見他，即便他不願意和我建立聯系，事後應該也不會亂說。
雖然有些風險，但值得一試。
”

　　想到這裡，克萊恩就要伸出右手去碰觸那顆深紅星辰，但伸到一半他卻又停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克萊恩讓左手處的黃水晶吊墜在面前自然下垂。

　　等到擺動平息，他勾勒光球，於心裡默念了起來：

　　“碰觸這顆深紅星辰會給我帶來危險。
”

　　一遍又一遍，他睜開雙眼，看向靈擺，隻見黃水晶吊墜正小幅度地逆時針旋轉。

　　“否定，沒有危險！
”

　　這回，克萊恩不再猶豫，伸出右手，觸碰向那顆深紅星辰。

　　那團深紅立刻爆發開來，光芒如水流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