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雅騷》

《雅騷》第七十二章 越王橋上

《雅騷》 作者: 賊道三癡 2573 2024-08-13 17:17

  初五這天一早,石雙就帶著幼子小石頭到了王思任府上,奉張母呂氏之命來接張原少爺回家,還送來了兩條半尺多長的鰣魚和十斤東陽南棗,王思任讓管家回贈一塊浦江火腿。

  在王家用過早餐,張原、武陵主仆二人還有石雙父子起身回山陰,這日天氣晴好,初升的秋陽朗朗照人,會稽縣城的主要街道已有執役的民夫灑掃過,走起來塵土不揚,一路過了杏花寺、錢肅王祠,前面便是會稽、山陰兩縣的界河——府河。

  接連三日悶在書房裡讀書思考,張原也覺得有點疲憊,這時站在府河越王橋上,看不舍晝夜流淌的府河水映著朝陽波光粼粼,河上往來舟楫,有漁歌唱早,自是心胸一寬,回想這三日求學的收獲,更是心情大好,有明師指點和自己揣摩果然是大不一樣啊,不會走彎路,事半功倍——

  又想:“昨日傍晚老師進去問王嬰姿四書筆記的事,想必嬰姿小姐會分辯說她是男裝,我並無察覺,隻不知老師信不信,有沒有責罵嬰姿小姐?
老師到前院來時倒是臉色如常,就不知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老師可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啊——還好我才十五歲,應該不至於產生太多的誤會,以後注意點莫要與那嬰姿小姐再有什麽瓜葛就好,嬰姿小姐露了餡,應該不會再出來了——”

  對於王嬰姿,張原並沒有太多想法,不象一見商澹然那樣讓他有怦然心動之感,王嬰姿就象是鄰家小妹,如果可以,出來一起說說話那很好,隻是置身晚明,哪能隨便與人家在室閨女說話,王老師肯定要把他當成了女婿,雖然那日他以美色喻八股發揮得太過頭,王老師闆著臉教訓了他,但從這兩天來看,王老師顯然並不在意,應該是認為少年人好色一點是情有可原的……

  張原停下腳步看流水沉思時,武陵和石雙父子也站住等候,三個人都是笑呵呵的,武陵在向小石頭問白騾雪精的事,得知白騾一直留在張原家這邊,武陵更是快活了,說道:“那你今日怎麽不把白騾牽來,讓少爺騎著回去啊。

  小石頭撓頭道:“這個我沒想到,雪精也不讓我牽它,我哥也不行,隻有兔亭和真真姐可以。

  武陵道:“我也可以,我有黃胡子。

  小石頭道:“小武哥,我戴了那花臉面具的,還是不行。

  武陵笑道:“你太矮小了,怎麽也扮不象。

  有一艘狹長的龍首船“咚咚”地敲著鼓從越王橋下劃過,張原探著頭看,問一邊的石雙:“石叔,端午節早過了,怎麽還劃龍船?

  石雙道:“明日是海龍王生日,要祭拜,海龍王廟不就在那邊嗎,咱們方才走過的。

  張原道:“那是錢肅王祠。

  石雙道:“錢肅王就是海龍王,會稽人都這麽叫,海龍王廟會極熱鬧的。

  張原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們走。

  過了府河,繞過市門閣,從玉虛觀和雙義廟之間穿過,前面便是紹興府學宮,轉過府學宮,小奚奴武陵眼尖,叫道:“少爺,太太在門前等著呢。

  張原趕緊加快腳步,率先趕到竹籬門前,笑道:“母親,兒子回來了。

  張母呂氏眉花眼笑:“估摸著你們就要回來了。
”卻又把兒子左看右看,說道:“我兒好象清瘦了一些,是不是先生家的飯菜我兒不愛吃?

  張原笑道:“先生家的飯菜很合兒子胃口,兒子每餐都吃幾大碗花白米飯,母親再看看,兒子哪裡瘦了?

  張母呂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道:“你姐姐從青浦寄信來了,你來看。

  張原跟著母親進到內院,看姐姐張若曦親筆寫的信,姐姐那晉人小楷,別有風緻,張若曦在信裡說得知張原眼睛痊愈,喜極而泣,特意去了城外觀音庵上香還願,又知張原勤學苦讀,甚感欣慰,既然張原有意明年三月來松江為姐夫祝壽,那她到時會派仆人來接,又說了一些兩個小外甥的瑣事,隨信寄來的很多嘉興魚脯、南京桃門棗、蘇州山楂糕、松子糖等方物。

  山楂糕、松子糖是以前張原最愛吃的,現在不敢多吃,略嘗了幾塊,留下一小半,其餘的都給武陵、兔亭和石頭兄弟分食了,下午穆真真來時,張原就把那一包山楂糕和松子糖給穆真真,讓她等下帶回家去。

  穆真真現在既賣紹興謝橘也賣東陽南棗,對張原道:“少爺,明日小婢也去會稽——”說這話時,這墮民少女那雙幽黑瑩藍的眸子盈盈看著張原,顯然是要張原猜她去會稽做什麽?

  張原立在後園石槽邊,撫摸白騾雪精的脖頸,側頭望著穆真真,說道:“待我猜來,嗯,你是要去會稽海龍王廟趕廟會是不是?

  穆真真瞪大眼睛道:“啊,少爺怎麽一猜就中!

  張原微笑道:“明日你與我一起去會稽,我在家裡等你,你不用趕得那麽急,稍微晚一點沒關系。

  穆真真就是這麽盼望的,少爺又說到她心裡去了,歡喜道:“小婢明日不用趕早去碼頭,今日爹爹陪我去了,挑了一百五十斤南棗和謝橘回家,南棗多存放幾日不會壞。

  張原道:“好,你明早卯時末趕到這裡就可以了。

  武陵牽著白騾的韁繩道:“少爺騎騾玩。

  張原今日書一下都不碰,徹底放松一下腦子,這三天裡他學到了太多東西,必須讓腦子緩一緩,勞逸結合是必須的。

  系好鞍橋,張原跨上白騾,趴著身子從後園小門出去,沿投醪河東岸小跑著,武陵、兔亭跟著白騾跑,小丫頭兔亭快活的尖叫象竹哨一般。

  穆真真起先也跟著跑了一段路,又覺得有些難為情,她可比兔亭大好多,不是小孩子了,便停下腳步,站在一株高柳下看少爺騎著大白騾跑遠了又兜回來,心裡真是歡喜。

  “得得得……”

  馬蹄掌鐵敲擊著堅石,兩匹高頭大馬踏過石拱橋,從西張跑到東張這邊來了,馬背上的乘客是張岱、張萼兩兄弟,張萼揚鞭指著遠遠跑來的張原笑道:“大兄你看,介子得了頭騾子也騎得這麽歡天喜地,真正小家子氣。

  張岱道:“不然,雪精可不比一般騾子,短程快跑也不輸於我們這兩匹馬,又有驢的耐力,能日行兩、三百裡,可堅持七日,馬就不行。

  說話間,張原跑到二人跟前,勒住白騾,執韁拱手道:“大兄好,三兄好。

  張岱問了張原在王思任那裡求學的情況,點頭道:“謔庵先生是少年進士,對於八股定然是有獨得之秘的,隻要他肯傾囊相授,介子又肯勤學,自然受益匪淺。

  張萼道:“整日讀那些無趣的東西悶也悶死了,人生百年都沒有,若等你高中進士那日突然就嗚呼哀哉,那豈不是白忙一場。

  張原笑道:“這麽冤的少有,總不能因為怕死就什麽都不乾,這紈絝啊也是三兄才能做。

  張萼哈哈大笑,又道:“過幾日就是重陽了,我們兄弟約了一些友人登玉笥山,介子你一定要來。

  重陽是九月初九,今日是初五,正好苦學三日後休息一日,重陽敬老,也要回來與母親一起過節,張原道:“好,到時兩位兄長來喚我。

  ——————————————————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