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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爭之世》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112章 循循善誘

《大爭之世》 作者: 月關 3156 2024-08-13 17:27

  曲阜。

  擡頭看著那高大的城門,眾多兵馬保護下的吳國使節鬱平然一時百感交集。
這一趟出使吳國,還未到都城,便送了自己從弟的性命,還搭上一個副使馬奕。
馬奕是大王的親戚,此番回去,還不知會不會受到小人饞言、大王責難。
而今歷盡千辛萬苦,總算到了魯國的都城,無論如何,總要完成了使命才好,否則,真的是無顏歸去了。

  “鬱大夫,請,前方相迎的這位便是陽虎大人。
”奉命親自護送吳國使節赴都城的公孫卷耳大夫對鬱平然介紹道。

  “喔,原來是陽虎大人。
”鬱平然也是聽說過陽虎大名的,此人雖是季氏門下行走,並無公卿大夫身份,卻儼然就是魯國的宰相,權柄甚重,不可失了禮節。
鬱平然壓下喪弟遇襲的悲憤,抖擻精神迎了上去。

  陽虎春風滿面地迎上來,老遠就一揖到地,高聲說道:“鬱大夫,陽虎未曾遠迎,失禮,失禮……”

  季氏府上,成碧夫人正襟危坐,爐上的炭火已經快滅了,茶湯也早煮得沒味了。
這茶,本是公卿大夫們才可享用到的一種飲品,原本還不甚流行,不過魯國一向追隨齊國風氣,齊國的晏嬰是極好飲茶的,於是飲茶風氣在齊魯一帶便傳播的甚快。
那時雖無各種名茶的諸多分類,但是茶的好壞還是大有區別的,成碧富甲天下,隻要一品,便知今日喝的這茶不過一般。
不過成碧夫人卻不敢現出半點不悅。

  雖說憑她的身份,在外邊很吃地開;憑她的美貌,趨之若鶩的男人更是數不勝數,但這裡是季府,這裡的主人是季孫家族的家主,同時又是當今魯國的執政,無論是政治權力還是宗族權力。
隻消一句話就能把她打得永不翻身的權勢人物。
所以,這一代尤物也隻能乖乖坐在那兒,不敢表現出絲毫不耐煩。

  昨日賽舟奪冠,她便巴不得季氏馬上將家族地海鹽經營權造冊登記,移交給她。
但是,她當然不能主動討要,而季氏忙於同叔孫、孟孫訂立同盟的細則,商量應付吳國使臣的辦法,恐怕一時半晌是沒有閑心理會這事的,她又不敢上門催討。
便連暗示的心思也不敢用,本想耐心等上十天半個月的,隻是想到這十天半月就不知要少了多少收入,心中不免有些肉痛。

  不想今兒一早,季氏便使人上門,令她過府相見。
成碧夫人又是納罕又是歡喜。
於是急急的打扮停當,便趕到了季府,誰成想,她到了,季孫意如卻仍在宮城裡議事,這一坐就是大半晌,兩條玉腿都麻木了,還不見他回來。

  就在這時,廳外傳來一陣聲響。
有人喚道:“主人回來了。
”便有一些家奴侍婢迎出去,成碧一聽,連忙扶膝起來,雙腿坐得酸麻,腳下有些不便,她卻不敢表現出來,強撐著走到門口。
雙腿血脈剛剛行開了些。
季孫意如已經大步走進廳來,後邊跟著陽虎、公山不狃和仲梁懷。

  “成碧見過家主。
”成碧夫人連忙上前見禮。

  “唔。
唔唔,坐坐,一家人,不須拘禮。

  季孫意如跟成碧夫人的兒子季孫笙是小賭友,彼此熟悉的很,對他的母親倒是有兩年不見了,如今一看豔色殊然,明媚照人,嬌豔更勝往昔,季孫意如也不禁眼前一亮:“這女子,一身芳菲,愈見嫵媚了。
可惜了子菲,卻無豔福享用,早早地便去了。
唉,從弟子菲也算自己身前一員大將,若是他活著,兄弟同心,季氏的局面也不會象現在這般被動了。

  季孫意如遺憾地想著,先在席上坐了,成碧夫人這才在側席就坐,欠身道:“蒙家主召見,成碧不敢怠慢,一早便來府上候著了。
家主處理朝中事,一定疲乏了,可要先歇息一下嗎?

  季孫意如擺擺手:“沒甚麽乏的,就是應付那吳國使節,頗費了番唇舌,那鬱大夫真是好一張利口啊,便連老夫也幾乎招架不住他擡頭看看,見陽虎、公山不狃三個家臣還杵在門口。
廳上坐的一位是家主,一位是家族中的夫人,他們這些家奴隻能一旁侍候,是沒有座位的。
季孫意如揮手道:“你們下去,按我地咐咐,該忙什麽地忙什麽去,未經傳呼,不必上來。

  “諾,”三人一聽,連忙彎腰施禮,拱手退下。

  成碧夫人聽了隱隱有些不自在,她是一個婦人,而且還是一個孀居的婦人,家主摒退左右,隻留她一個婦人在堂上,這已是一件失禮的事了。
雖說大門敞著,門側廊下還有貼身家奴侍候,但是在這些上等人眼中,從來未曾把這些人也當成人來待的,那些人同身邊使慣了的一件器物沒什麽區別,所以現在兩人等同於孤男寡女同居暗室了。

  成碧夫人略顯緊張,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微微欠身道:“家主,不知召賤妾前來,可有什麽吩咐?

  季孫意如在一個靠枕上斜斜躺下,一手支腮,一手輕拍大腿,若有所思地道:“今天,吳國使節鬱平然帶來一個消息……”

  成碧夫人直起腰來,俏生生地聽著,靜靜的,就象水面上一朵冉冉的白蓮。

  “吳王姬光,最為忌憚的就是慶忌。
聽說我魯國迎了慶忌入曲阜,特意遣使前來,責我魯國收留吳國叛逆,有悖兩國友好。
嘿……吳人還陳數萬大軍與邊界,意在恫嚇,要老夫殺了慶忌,以示友好哩。

  成碧夫人聽了先是一驚,既而便想:“慶忌若死了,那我與他的交易便不用履行,多了衛晉兩國,不知又要多賺幾座金山回來了。

  心裡這樣想。
隻是商人本性使然,聽到什麽消息,便自發地想到了收益上去。
然而心裡想到了這個,不知怎地,她卻全無一點喜意,反而有點驚惶焦燥地感覺。

  季孫意如一拍大腿,笑罵道:“豈有此理。
衛國不但收留了慶忌。
還劃出一座城池供他居住,招兵買馬呢。
吳人怎麽不去威脅衛國,難道我魯人便不如衛人麽?
哼!
”。

  聽到此處,成碧夫人心頭一松,不由籲了口氣,心中莫名地歡喜起來。

  季孫意如張著眼望著天棚,那飄忽的表情看起來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麽。

  過了半晌,他突然問道:“子菲……過世幾年了?

  成碧夫人一呆,不知他為何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季孫子菲,便道:“回家主。
有十一年了。

  “嗯……。
你一個女子,不易啊,為子菲守著偌大地門戶,如今能成為我魯國首富,為我季氏一門也立下莫大功德,不易。
著實不易啊。
”“謝家主誇獎。
這本是成碧份內的事。
”成碧夫人聽他說的沒頭沒腦的,越發不明白他地用意了。

  “這一次,龍舟競渡,你成家為我季氏掙回了臉面,立下了大功,很好。
呵呵,按照老夫先前地說法,季氏的海鹽生意,是要交給你獨家經營三年地。
這三年下來,想必便可徹底奠定成府乃魯國首富的地位,三五十年之中,若無意外,也再無一人可以超越了你了。

  成碧夫人喜不自禁,連忙道:“都是家主憐惜成碧一介女流,獨自支撐門閥不易。
這才給予成碧諸般好處。
家主的恩德,成碧銘感於內。
不敢惑忘。

  季孫意如淡淡一笑,側首瞟了她一眼,忽然道:“是啊,你一介女流,獨自操持家業,著實不易。
成碧啊,你如今年紀尚輕,就……未曾想過再找一個合你心意的男人嗎?

  “啊?
”成碧夫人臉上一熱,被季孫意如這句話一下子嚇著了。

  “咳咳,老夫嘛,並沒有那麽愚腐,當然啦,你還年輕,鮮花兒一般,如此伶仃,老夫也殊為不忍呐。
子菲已過世多年,笙兒又漸漸長大,其實你也可以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了。
至於你掌管著的季氏家族的財產嘛,可以待笙兒長大幾歲時再交給他打理。
有老夫這句話,你便再嫁了,或是有了喜歡的男子,也沒人敢多言奪你富貴。

  “他……他他……突然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先把海鹽生意許給我,忽又提起……,這老不羞,莫非他……他打我主意?
”偷偷一瞟季孫意如的雞皮老臉,蒼頭白發,成碧夫人打了個冷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低下了頭,不敢看他,可那心卻是怦呀怦呀跳的厲害。

  也不怪成碧想歪了,季孫意如本就是那個意思,隻不過想迫她相從地人不是自己罷了,偏偏他又好面子,話說的含含糊糊不甚明了。
那時節,楚衛等國一些王侯公卿乾的那些上庶母、下奪子妻、辱臣之妾的狗皮倒竈事,在各國貴族間都是秘密流傳的茶餘飯後談資,他說的這麽曖昧,成碧又是飽受好色之徒覬覦之苦地人,心思本就敏感,聽了季孫意如這話已是心中慌亂難言:“他……他如果強迫我,那可怎麽是好?
隻要他一句話,我成府偌大地勢力說要它煙消雲散,也不過是傾刻間的事。
這老不羞,怎麽荒唐若斯,不要了臉皮,連自己的從弟媳婦也打起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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