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a~a~Ya，Ya~a~a~.Ya~a~a~Ya，Ya~a~a~~~~”

　　陸遠自酣甜的沉睡中緩慢醒來，仿佛身體從大海深處一路浮出水面。

　　他的耳邊，還能隱約聽見那斷斷續續的淺唱低吟，如身著紗衣的少女魂歌一曲，又如盲者在曠野放歌野謳。
那歌聲婉轉悠揚，當耳朵想要捉住時，卻又越走越遠，最終渺無痕跡。

　　取而代之的，是轆轆粼粼的車輪之聲。

　　當堅硬的木輪行走在石頭路上，隨著與石頭路面撞擊磕碰，車身在用力的搖晃著。
陸遠的身體也跟著馬車，仿佛坐船一般搖動。
“我坐在一輛還在用木輪的古老馬車上，車棚敞開著。
因為除了稍微凜冽的寒風，我還能嗅到那來自荒野的青草氣息。
以及……拉車的馬剛剛便便後那種熱烘烘的味道……”

　　陸遠閉著眼睛，自顧自的笑了。
雖然他的雙手被繩索緊緊捆在一起，可他毫不介意。

　　敞開的馬車上有兩排座位，左右分開，如今坐著包括陸遠在內的四個人。
“嗨，你，你總算醒了。
”看到陸遠坐直身體，對面的那個先開口說道。
男人的口語糟糕而僵硬，仿佛含著卵石在說話一般，有種奇怪的韻律。
“你當時正要穿越邊境對嗎？
正好闖進帝國人的伏擊圈，就像我們一樣，還有我身邊的這個小賊……”

　　陸遠依舊沒有睜開眼睛，這通常是拒絕交流的意思，但男人並沒有停下來——他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找人說點兒什麽，甚至不在意對方是否在聽。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他雖然已經準備坦然接受，但遺憾還是難免的，這讓他的話格外的多些。

　　“別叫我小賊！
你們這些該死的風暴鬥篷！
”陸遠聽見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側面插了進來。
這個被稱作“小賊”的男人，嗓音同樣有些沙啞，一如前者。
或許是因為天際省那無垠的雪山和漫長的冬天，早已劃傷了所有生於斯、長於斯之人的嗓音。
“天際省沒有你們的時候天高皇帝遠，一切太平！
現在被你們這些風暴鬥篷攪得一團糟！

　　該死的，要不是帝國在到處抓你們，我已經逃到落錘省了……”

　　“小賊”嘀嘀咕咕的不斷抱怨著，他並沒有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甚至想拉陸遠一起“同仇敵愾”！
可惜陸遠除了笑容越來越燦爛，甚至沒有睜開眼睛。

　　“不論過去如何，現在我們都是兄弟姐妹、親如一家。
小賊。
”陸遠聽見面前的男子若有所指的說道，帶著淡淡的嘲諷。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諾德人雖然沒有同樣的諺語，但在死後結伴同行，怎麽說也是一種猿糞。

　　“你們都給我閉嘴！
”司機怒吼道！
他們羅嗦得連趕車人都受不了了。

　　可也就沉默了半分鍾，“小賊”又繼續開口說話。
“他怎麽了？
”陸遠繼續閉著眼睛，小賊隻能找陸遠對面的男人聊天，詢問的，卻是這車上最後一位乘客的問題——那個人身上穿著對諾德人來說很是華麗的衣服——內襯是熊皮的鏈甲與鬥篷，一看就身份高貴！

　　不過那人不但被捆著雙手，甚至連嘴上都勒上一道繩索！
顯然，那些抓住這人的士兵認為，他連說話都是武器……

　　“管好你的嘴巴！
”在對面的諾德男子說話的同時，陸遠忽然和他同時開口說話。
而且所說的每個字連口吻和語氣，都絲毫不差！
“你正要和真正的至高國王，烏佛瑞克·風暴鬥篷說話！
”

　　嚇傻了……車內的四個人就這麽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連那個號稱天際至高國王的家夥，都用力把頭扭過來看向陸遠——

　　“……你是巫師？
”還是小賊最先開口，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在他印象中，隻有那些神叨叨的巫師才能做到未蔔先知這種事。

　　“巫師？
呵呵~”陸遠終於睜開了雙眼，燦若星辰。

　　“我是主角！
”

　　*****

　　《上古卷軸V·天際》（TheElderScrollsV:Skyrim），因為初入華夏時被漢化成“老頭滾動條”，遂成一時笑談。
資深玩家往往不斷的玩兒這個梗，並樂此不疲。

　　後來因為上古卷軸第四代：湮滅的畫面極其精良，又開放了大量的人物素材和畫面素材的第三方接口，導緻非官方的MOD井噴，將這個遊戲進行了極大的深化和拓展。
隨著大量不和諧MOD湧入，塞洛迪爾省成了被無數身材火爆、衣甲暴露的美女所充斥的天國世界——從那時起，“老頭滾動條”就進化成了“少女滾動條”，無數核心玩家玩著女號，盯著美化到極緻的屁股猛吸……要說“玩屁股”，《守望先鋒》足足遲了十年！

　　“少女滾動條”這個傳統一直延續到上古卷軸第五代遊戲《天際》的問世，顯然還會一直延續下去……

　　對於這個遊戲，陸遠是有經驗的。

　　要說對遊戲的哪個部分他最熟悉，那無疑就是開頭兒這段車上旅程——四個人在車上的對話，他甚至都能背下來。
因為無數次的重開，讓他對這部分簡直不能更了解！
可要說遊戲的劇情，抱歉……他的記憶中前面部分還很清晰，但到後面就變得一片空白……因為就和四代一樣，他從來就沒有真正通關過……

　　因為他和大部分玩家差不多，沉迷於各種Enb、環境美化、武器、房屋、夥伴、皮膚、實驗室（咳咳，這個真沒有！
）等等MOD之中，每次都打200個以上的MOD，直到徹底把遊戲玩兒死了，或者沒有了新鮮感就換一批MOD重開再來——至於劇情，那是什麽？

　　可就算他再不了解劇情，那也是後面的事。

　　現在他坐在馬車上，正面坐著的是溪木鎮的諾德漢子拉羅夫，斜側小賊是洛克兒，至於跟他坐同一側的當然是剛剛謀殺了天際至高王，大名鼎鼎的風暴鬥篷領導人烏佛瑞克——這意味著他現在屁股坐的這個位置簡直至關重要！
因為“屁股決定腦袋”，這個位置上坐著的一定是天命之子啊！

　　因此就算他再謙虛，此刻也不得不露出八顆牙齒、笑容燦爛的給大艾羅娜點個“讚”！

　　啊你家主神簡直太給力了有木有！

　　陸遠穿越了七八九十個世界，歷經風霜雨雪、春夏秋冬，坑了無數的主角之後——他也終於混成了主角！

　　*****

　　“拉羅夫”，“洛克爾”，“這位是烏佛瑞克·風暴鬥篷陛下”。

　　“陸遠。
”

　　馬車還在轆轆前行，除了這輛車上的四個人之外，前面還有好幾輛馬車上面都載滿了囚犯——全都是這一次打埋伏的帝國軍隊，所抓獲的風暴鬥篷叛亂份子——當然，還有割草打兔子被順帶捉住的陸遠和小賊洛克爾。
陸遠剛剛穿越過來，當然對前面的事情毫無記憶。
但那些人卻仿佛清楚的知道陸遠是“怎麽被捉住的”一樣，對陸遠的存在並不感到奇怪……

　　除了他的種族。

　　“陸遠，你是到底是哪裡人？
”拉羅夫看著陸遠那張與天際省常見的民族都迥異的面孔，好奇的問道。

　　在他看來，陸遠長得很符合諾德人的審美觀點：八尺大漢，肩寬腰窄，肌肉分明，隨著馬車搖晃在衣服下滾動，就如獵豹般充滿了爆炸的力量！
但他的面孔卻有些偏黃，而且沒有諾德人的大鼻孔，或者布萊頓人的胖臉蛋兒，更不要說紅衛人的紅臉。

　　總之五官分明但又不過分突出，與天際省人差別較大。

　　“華夏……算是帝國人吧。
”盡管面前坐著的就是帝國叛亂份子和最大頭目，但陸遠還是給自己選了一個帝國背景。
無它——諾德人窮並且甘於貧窮；而帝國人有錢還特別想撈錢！
陸遠當然更願意當一個有錢人。

　　“由奢入儉難”啊~！
來到這個普遍不洗澡的地方已經夠了，喜好奢侈享受的老陸，怎麽可能再受得了過沒錢的日子！
所以背景必須是貪婪的帝國人！
必須的！

　　看看陸遠那乾淨的、不沾一點兒泥土的指甲縫，還有清清爽爽的、竟然能隨風飄動的頭髮（諾德人的頭髮就像被泥土和汗水粘成一條條的小辮子），幾個人就都信了……好在風暴鬥篷隻是想推翻帝國統治，建立起諾德人的國家——他們反的是帝國政府，而不是普通帝國人，綱領中絕沒有“殺光帝國人”這一條。

　　所以幾個人都沒什麽表示。

　　不過，當從馬車邊上的帝國士兵口中聽說，前面的海爾根鎮便是旅行的終點，在那兒已經準備好儈子手後，“小賊”洛克爾開始變得陷入崩潰。
他不斷的向這個世界的聖靈麽祈禱著，並期待著能獲得救贖。
而拉羅夫就是海爾根附近溪木鎮的居民，他看著車外熟悉的景象，同樣陷入回憶的喃喃自語之中。

　　隻有烏佛瑞克·風暴鬥篷陛下，哪怕知道馬上要被砍頭，依舊像石頭一般沉默著。

　　隻有陸遠，當接近海爾根時，他像隻猴子似的伸長了脖子。
無論鎮子的什麽都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觀瞧，好像從未見過一般。
搞的最後連回憶殺的拉羅夫都忍不住說了一句，“這有什麽好看的？
”

　　“因為這景象再不複見，”陸遠神棍十足的預言道，“仲秋之月，海爾根將毀於龍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