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阿撒托斯再沒有跟風見幽香說一句話——他陷入了徹底無休止的喃喃自語中，變成一個嘮叨的肉球。

　　風見幽香坐在浮台上，非常認真的觀察著……這可是陸遠專門留給她的VIP座位。
幽香屬於典型的“學而不思則罔”類型學生，她善於按直覺行動卻不善於思考和挖掘，這已經讓她向上走的路越來越窄。

　　我們都知道，聰明孩子學東西一點就通，就像陸遠；而當你教一些笨小孩的時候，除了仔細的說明之外，還需要帶上一些輔助手段，譬如說幻燈片演示。
阿撒托斯完整的蛻變過程，就是陸遠為幽香準備的“幻燈片”。

　　阿撒托斯並沒有瘋，也沒有陷入哲學思考變成智障，它隻是在蛻變。
當它吞噬一切原初的邪惡，返回古神之身後，思維必然會更進一步。
如果說它過去思考的是“我該怎麽邪惡才更強大”，那麽它現在想的就是“我為什麽一定是邪惡的？
是黑的？
是反面？
是混亂？
那些是表象哪些才是本質？
”

　　在這個思考中，它將無限的強大下去！

　　盤古開天地，一斧子下去分出清和濁，上和下，天和地，黑和白。

　　你問自己為什麽是黑的？
不是你想黑，而是因為你隻被分配了黑，為了標注“白”必須存在“黑”……如果阿撒托斯能在蛻變中將自身逆推到這一階段，那它相當於修仙體系中的道返先天，必將脫身成聖！

　　可惜的是，它這一切並非來自於自身，而是源自陸遠的推動……那就啥都不好說了。

　　無限次元、無限宇宙，都流傳著擼大師這個人有多坑的消息。

　　*****

　　阿撒托斯的力量還在無上限的提升著。

　　自陸遠被吞下第111天光蛋節，阿撒托斯落盡三千煩惱絲，變成了一顆光滑的蛋總。

　　……

　　第130天，肉蛋忽然乾癟下去，然後外層乾枯破碎，露出一座龐大的、不規則形狀的血肉之山——這時候，阿撒托斯已經隻剩下三分之一的體積，但它的能量濃度卻又再提升了兩倍！

　　……

　　第162天，始終沒停止枯萎的血肉之團中，終於露出不太一樣的東西，那是一道金屬質地的硬沿。
隨即，血肉之山如積木般崩塌下去，露出內核兩隻合攏的金屬巨手，上面捧著一顆深紅色的肉繭以及……一位酣睡正甜的人類。

　　大山坍塌的瞬間，風見幽香幾乎是以瞬移的速度，出現在了那個人的身邊——她的鐵拳也在抵達的瞬間握緊，然後爆炸般的揮了出去……但卻在最後關頭，停在了距離老陸那張臉僅僅零點零一毫米的地方。

　　看著那張熟悉的睡臉，幽香不知怎麽就心中一軟，鐵拳終究沒能直接砸下去而是化作掠過他面頰的輕撫。

　　“下次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左右沒人，幽香咬著牙學別人放了句狠話，自己卻先臉紅起來。

　　她乾脆夾起陸遠，徑自飛回了自己的飛船平台。
“太陽花田”號雖然主要目的是增幅戰鬥力，卻也不缺乏生活上的享受，艙室足以讓陸遠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然後，幽香就繼續坐在浮台上，對著還在進化的阿撒托斯繼續發呆。

　　哦，是觀察。

　　……

　　第199天。

　　世界一片空曠寂寥，金屬手和血繭加起來縮小到隻有一個廣場大小。
它和風見幽香的平台，如今就像漂泊在蒼茫虛空中的兩粒塵埃。

　　那捧著繭的金屬大手是好東西——靠近看，會發現這兩隻手其實是由無數千奇百怪的東西組合而成——就像現代藝術雕塑。
貓的胃裡有毛球，海鷗的胃裡有塑料……雜食動物一向如此，舊日支配者們也不例外。

　　它們盡管什麽都能吞下，但卻不是什麽都能消化。

　　於是宇宙中的奇物，天生地養的超凡物品，神器碎片，半截槍管……這些不能被舊日支配者們消化的堅硬物品，便雜亂而有序的交織在一起，展覽著它們的食譜寬度和廣度……這些可都是無數世界毀滅之後，才殘留下的那一點點精華！

　　第199天，風見幽香毫不意外的看著血繭裂開一道縫隙，而始終沉睡的陸遠也終於睜開了眼睛，從自己的眼角取下薄薄的一片黑曜石碎屑——海爾辛的石像已經被徹底消化乾淨。

　　暴漲的99天與收縮的99天就像是一個輪回，即是阿撒托斯的、也是陸遠和風見幽香的。

　　“哢嚓~”血繭被從內部毫不猶豫的撕開，先是一根白色的羽毛從血繭內飛出，隨即……一面仿佛要鋪天蓋地般巨大的白色羽翼，從那個不算大的繭中舒展開來！
接著是另一面翅膀，再一面，再一面……最終是六面仿佛垂天之雲的羽翼撲拉拉的在繭上煽動著。

　　“捍衛一切正義！
斬斷一切邪惡！
”威嚴無限的聲音，自血繭中傳出。
一隻完美到瘋狂的腳，從繭中踏出，然後是修長堅實的女人大腿。

　　“吾乃至善至美之原初天使，阿撒托斯！
……邪惡的人類，在繭中我都能感受到你的邪惡本質……我代表正義審判你！
”

　　阿撒托斯踏出血繭，反手將一把燃燒的巨劍從繭中抽出，指向了陸遠！
同樣完美的女人身體，自內向外散發著無限聖光！
隨著阿撒托斯踏步向前，無數閃光的黑色鑽石，劈裡啪啦的從它的身上、羽毛縫隙間掉落出來，隨意的潑灑在金屬台上，數量成千上萬！

　　那不是普通寶石，而是舊日支配者們曾經掌握的全部邪惡面法則結晶！

　　價值是神力結晶的無數倍之上，二者的價值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如今卻被阿撒托斯棄之如敝屣，並隨意的踩在腳下。

　　“邪惡，我給你自辯的機會！
你有什麽可說的嗎？
”阿撒托斯幾乎把那把巨劍頂到陸遠的鼻尖兒上，才莊嚴的問道。

　　“它怎麽這樣？
這裡出問題了？
”風見幽香驚訝的轉過頭，用手指了指腦子。
道返先天蛻變不該是徹底的否定自我，而是拂去全部塵埃，找到自我最本質的部分。
阿撒托斯變成這樣等於完全否定自己的過去，這已經背離了蛻變的本意。

　　“等等，肯定是你乾的，你又做了什麽！
”看著陸遠詭異的表情，幽香恍然——如果附近的電器出問題，找幽香準沒錯；如果是附近的邏輯出了問題，那肯定是擼大師的鍋，根本不用約別的嫌疑人。

　　裝逼時刻，老陸完全Hold住氣場後雲淡風輕的說，“我什麽都沒做，僅僅是向它敞開了我的心靈……”

　　“你的心靈都把阿撒托斯都給汙染啦？
！
”陸遠給出的答案，讓風見幽香大吃一驚，二驚，萬分震驚！

　　應該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嗎？
生物的思維是放射性的，而超凡者的思維還擁有強大的汙染性。
就像故事中都說如果被克蘇魯的碎片汙染，很快會被碎片上附著的思想影響到發瘋；而某些善神的信徒如果太接近神，則會被神的思想給刷成聖母婊……

　　但我們討論的對象可是阿撒托斯——克蘇魯神話的首領，而克蘇魯諸神是把汙染思想技能樹點滿的種族，以汙染聞名多元宇宙的克蘇魯專家！
而陸遠說他把克蘇魯諸神合體後的阿撒托斯給汙染了……

　　以公式A>B>C推斷，那豈不是他的“汙”已經突破天際！

　　風見幽香看陸遠的眼神明顯變了，“我以為你隻是喜歡看*****……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陸遠”！

　　*****

　　“別用那種看人渣的眼神看著我！
”老陸氣急敗壞的指著新生的阿撒托斯牌天使說道，“至少它現在變成了一個好人！
”

　　我才不要成為汙妖王的男人！

　　“你管這樣叫好人？
還不如叫變態……”幽香毫不猶豫的否定了新生的阿撒托斯的人生價值。

　　“我才不是變態……啊啊啊！
你們統統給我接受審判！
完美的我和我的世界，絕不允許有任何汙穢！
”阿撒托斯抓狂的揮舞著大寶劍，聖光萬丈！

　　“STOP——”陸遠連忙打著國際標準手勢大吼了一聲，讓風見幽香和阿撒托斯齊齊驚訝住口。

　　陸遠抓住機會，對著阿撒托斯說道，“你先照下鏡子！
”

　　他隨手一劃，一面光滑無瑕的“水鏡”出現在阿撒托斯的面前！
“你再說完美這個詞兒，我要吐了。
”

　　新生的原初天使阿撒托斯根本不在乎他的些許言語攻擊，或者說，這世界上除了完美的自己，其它一切都是塵埃浮遊不值一提。
阿撒托斯先是用欣賞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晶瑩透明的鏡子，給這個仙術點了32個讚，然後張開六面翅膀擺好POSE，這才將深情的目光投向鏡面——

　　它已經準備好被自己的完美感動哭了。

　　*****

　　“這鏡子中的怪物是誰？
”

　　靜靜站了一分鍾後，原初天使阿撒托斯冷靜的問道。

　　陸遠攤手，風見幽香轉頭。

　　“這，這不可能是我！
我是，我是最完美的天使！
最完美的！
”原初天使阿撒托斯慌慌張張的辯解道，可隨著它說話做手勢，鏡子中——那個有著一張利齒巨口佔據了大半個蛋光頭的鳥人，竟然同樣做出了相同的姿勢。

　　就算光頭是強者的標志，可那張阿撒托斯標志性的大嘴是怎麽回事？
！

　　“我不信！
這個法術有問題！
我是至善至美的！
”阿撒托斯尖叫著！
它一劍劈碎了水鏡，然後揮手，另一面龐大的水晶鏡面浮空而出。

　　怪物再度出現在它面前。

　　“呵…呵…”原初天使阿撒托斯整個人低沉了下去，片刻後它說，“不，太醜了，我無法忍受！
”

　　它調轉劍柄，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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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還有一章，晚上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