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舊時代的陣痛

　　“累積傷亡人數六萬三千人，確定死亡人數超過一萬二，失蹤人數超過十一萬，考慮到現在的自然環境和我們面對的對手，失蹤到現在還沒聯絡的人基本可以看做死亡了。
而這僅僅隻是新冬妮婭城勢力範圍內的損失，角城那邊的損失絕對不會比我們少。
”

　　戰爭，永遠是最為殘酷和嚴苛的災害，持續了一個月的戰爭可以拖垮一個小國，持續了一周左右的苦戰，依舊造成了無可磨滅的巨大損失。

　　在災後的第一次遊戲教會的內部碰頭會上，聽著報告，看著這觸目驚心傷亡數字，羅夏實在有些無法接受。

　　“這比預期的高出了兩倍以上，怎麽會有這麽多。
救援工作應該做的很順利……喔，我懂了，原來是那個‘灰名單’啊。
”

　　皺著眉，越發覺得疲憊的羅夏，也對眼前的報告越發心煩。

　　他剛剛從二十人董事會回來，準確的說是14+2的新董事會的第一次集體會議，但會上卻不僅沒有一個好消息，還滿是相互指責和推諉責任。

　　而羅夏和遊戲教會，既然是這個城市的一部分，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相反，還有一份異常沉重的責任壓在羅夏的肩膀上。

　　接下來馬上要開始新聞工作了，大部分民眾都很熱切的知道發生了什麽，作為媒體的龍頭企業《絕對真實》，這個傷亡數字真的能報道嗎？
報道後會不會出現大規模的難民潮和恐慌？

　　“百萬人口的城市出現了近十萬的傷亡、失蹤？
開什麽玩笑？
這些東西，我們真的要公布出來嗎？
”

　　大部分市民應該會覺得這個數字是有水分的，畢竟他們的生活短時間內還看不到改變。

　　但羅夏從董事會上聽到的消息，卻是這還隻是保守估計，準確點說，這還有點隱藏在夜幕中的灰色地區。

　　新冬妮婭城現在的勢力範圍太大，荒原上的礦區、工廠分部很廣，即使雷季造成了人員回流城市，依舊有不少做好的了防雷設施的地下工廠、礦區還在開工………大部分都不在官方的資產注冊表中。

　　這樣可以減稅和使用超低廉的勞工……..說直白點，就是使用奴隸、戰犯、外族的沒人權的小黑窯，不可能每家教會都是偉光正，缺乏監管的大背景下，腐化墮落成奴隸主的教會大有人在。

　　現在的荒原就是無主的寶庫，作為名義上的主人之一，在西迪恩倒台後，艾希人雖然還沒有擁有隨意開礦的權利，但隻要沒被發現，就自然可以當做沒有發生…….它是這片荒原的老大，誰能管他？

　　足夠多的利益，可以讓人瘋狂，沒有監管和監督的經營者，自然會發瘋的展示自己的下限，尤其是在鐵路網、監控網還沒有完善，偏遠礦區基本屬於無人區的當下。

　　“慢了就沒機會了，現在撈多少算多少！
”

　　遊戲教會之前沒有觸及這一塊（他們有聖山的大礦區），所以根本不知道現在這野外已經至少三四百家礦區和對應的黑加工場和黑工廠……..有的做的過分的家夥，早就原料—加工—深加工—成品一條龍了，到市場上隻有成品存在。

　　隻要有足夠的利益，昂貴的防雷設施又算得了什麽，生者禁區的雷季又算得了什麽，對於部分礦區來說，雷季反而是加班的好時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角城現在混亂的局勢，還有那些野心勃勃的城主的倒台，讓新冬妮婭城進入了詭異、混亂、癲癇、機遇、財富並存的快車道。

　　這些事，雖然遊戲教會並不是關系者，也沒有專門的收集情報，但作為大情報頭子和無數狗仔隊的總上級，羅夏還是知道點的。

　　隻不過這幾年下去，那灰色地帶早就成了整座城市的灰色產業，在錯雜複雜的利益鏈條面前，遊戲教會也算不了什麽，羅夏還不至於傻到去擋所有人的路……在現在還沒完全統合的混亂局勢下，那就是鷹之冠和光輝圖卷這樣的大佬，也不敢這麽作死。

　　“城內你是老大。
出了城你還想管？
憑什麽？
！
”

　　二十人董事會，也隻是這座城市的管理機構，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些灰色地區的經營者是城內的教會、勢力，但它要咬牙不認，你又能做什麽。

　　“新冬妮婭城的體系太松散了，搭夥求財也是有極限的。
”

　　有人邁過了底線是很正常的，資本本來就是趨利的利益生物，問題是誰來監管他，誰有資格監管他？
至少在新冬妮婭城的書面盟約文件上，每個教會是平等的…….嗯，平等的，書面上的平等，口頭上的平等，嘴炮的時候聽起來很唬人的平等。

　　咳，這方面也隻能到此為止了，形勢就是這樣的發展的，個人隻能接受或者離開的選項。

　　而且，羅夏之前對灰色產業並不全是負面看法，畢竟不是所有的灰工廠都是用奴隸的血汗工廠，高薪聘工人的稍顯良心的灰工廠一樣存在（主要是幾家還要臉的大教會）。

　　灰色地區既然有人口存在，一樣有生活、治安需求，他們需求冒險者、保安、雇傭兵，也從另外一個方面刺激了消費和人力市場。

　　而且很多產業的確不適合擺在明面上，卻是消費的大頭，比如說各種魔物材料製成的大衣、工具之類的生活品，比如說每家都在儲備卻明面上裝得像是和平鴿的軍火產業，比如說各種高汙染、高風險的製造業，比如對實驗者慘絕人寰卻有正面意義的生物研究、醫學醫藥產業，比如說對本地物理、魔法、自然規則的禁忌研究。

　　事實上，新冬妮婭城發展的太快，撈偏門的機會太多，像遊戲教會這樣不涉足灰色地區，把一切都擺在明面上的教會，反而是極少數……..這也和產業布局有關系，其他教會也沒有這座城市最強的新聞媒體產業和娛樂業。

　　換個思路的話，如果遊戲教會沒有經營的這麽好的娛樂、新聞產業，卻想要趕上大發展的浪潮…….羅夏沒有自信自己一點都不碰這些產業的可能，隻不過自己一行應該會做到比較良心而已。

　　這幾年下去，灰色地區的規模和產值，是無法統計的，但幾萬甚至十幾萬的人口，的確常駐在那些灰色地區。

　　不出問題大家你好我好一起好，大夥一起發財，出了問題………呵呵。

　　這次，不管從那個方面來看，都稱得上“大事”。

　　邪神的腐蝕、被汙染瘋狂的魔物、元素邪物，在那個夜晚瘋狂亂舞，其後造成的波動持續了半個多月。

　　由於邪神領域的存在，已經進入了尾聲的雷季更快的進入了衰退期，結果卻是最壞的發展。

　　對於礦區普通人來說，強橫的古代惡龍和邪神氣息感染的扭曲魔物並沒有區別，反正都是一個死掉的結局。

　　作為一個已經走向成熟的體系和整體，新冬妮婭的二十人董事會即使自己沒有想起野外波動造成的影響，他們的幕僚和幫手也會提醒他們。

　　事實上，即使在戰爭時期，救援、野外的撤退工作也在進行，七艘雜牌運輸艦和兩艘好不容易從戰場上抽出來的戰艦組建了兩個救援、轉移大隊，對官方注冊的所有城外地區進行了拉網式救援、轉移。

　　注意，是“官方”和“書面”。

　　在當時的一片混亂之中，救援隊根本就可能獲得所有灰色工廠的資料，有的教會甚至還會堅持隱瞞資料，於是也很理所的，這些連物主都不承認存在的黑色地區是損失最為慘重的。

　　在官方資料上那些黑礦坑和黑工廠屬於“並不存在”的部分，但傷亡數字上他們佔了過半，這還是現在已經上報的部分。

　　那些已經打算當做一切沒有發生的黑心混蛋，是肯定會繼續當做一切沒有發生過的。

　　“大家也看出來了，這裡面貓膩不少。
有的人沒有死於戰爭，卻死於戰爭期間的通訊不明和流竄的‘戰場逃兵’。
羅夏董事剛剛傳達，董事會已經達成了一緻，有些人必須付出代價。
”

　　支持會議的蘇娜娜看向了羅夏，他卻隻是默默點頭，算是表示認可。

　　這也是羅夏現在精神狀態如此疲憊的原因，本來應該由他主持這個內部的碰頭會，但在九個小時的馬拉松互噴、扯皮後，現在的他真的是什麽都不想說。

　　是的，互噴和相互指責，這口鍋實在太大，沒有人背得起……..誰傻的去背，也就等於主動完蛋。

　　但鍋就在那裡，不管你背或不背，不來，不去……大家都不背，最後就是集體背鍋了。

　　如何解決問題？
這個應該是會上最沒人關心的，先推卸責任和甩鍋吧。

　　“救援是光輝圖卷組織的，但鷹之冠指責他們救援不利，連帶著，我們也被指責了，說我們的情報工作不到位……..我們明明是新聞媒體，怎麽變成了情報部門了？
這還真是無妄之災。
”

　　災難已經發生了，卻很理所當然的發展成了政治鬥爭，在這個事件中和光輝圖卷走得近的遊戲教會，大概已經被鷹之冠當做了背叛者。

　　羅夏歎了口氣，卻正坐起身，一口乾掉眼前的提神飲料，提振了一下被反覆轟炸的疲憊精神。

　　“那群混蛋，明明是董事會會議，居然還用擴音魔法對噴，時間如此寶貴還這麽浪費，真是夠無聊的。
”

　　他隻是因為這龐大的傷亡數字而煩心，其他教會這種挑釁和沒事找事他還真沒放在心上，這從一開始就在預料之中。

　　相反，羅夏覺得，在這件事造成的影響中，不僅有很多麻煩，卻還有很多機遇，和一個正在逐漸化作現實的大趨勢。

　　新興城市往往崛起與廢墟和郊區，不破不立是世人在痛後總結出來的經驗，既然一個新的時代已經注定到來，那麽，遊戲教會和自己應該如何迎接這個時代，才是當前的大問題。

　　“出了問題，就要解決問題，如果麻煩不斷，那多半就是根子出了問題，直白點說就是體系出問題了，這次混亂的灰色地區帶來了極為慘重的損失……..”

　　羅夏沉默了，該如何報道這麽慘重的損失，他現在還拿不穩，但現在擺在面前的，是更重要的大勢。

　　“…….既然誰都看下去這麽野蠻發展是不可能的了，整合派、組建神系派，將會遇到千載難逢的良機，如果我沒有看錯，最多半年，新冬妮婭神系要提前成型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