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糾纏

　　“如果魔法是隨隨便便念兩句咒文，跳大神一樣揮舞一下魔杖，就能產生各種莫名其妙的效果的行為的話，那和鄉下劇團的戲法表演有什麽區別。
我無法理解這種無邏輯可言的行為，更無法接受這毫無因果關系的結果。
”

　　最初，羅夏對魔法這玩意，是呈現一種抵觸的情緒的。

　　可能是自幼受到的唯物主義教育，可能是科技文明知識本位下意識的優越感，羅夏始終將魔法的存在視作類似牛鬼蛇神的玩意，無法正視、無法理解、無法喜愛。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理由的話……..萬事將邏輯的理科生對感性的文科生天生不感冒。

　　而他的天賦能力，更誠實的反饋了這種想法，結果就是魔法學習一團糟。

　　無法理解的就不能學習，無法認可的就不能化作現實，對自己誠實的一塌糊塗的羅夏，魔法學業也是一塌糊塗的。

　　而最初的那段時間，和其他的術法使用者的接觸，反而加劇了這種印象，讓學習狀態更加惡劣。

　　事實上，大部分低階施法者，真的就是羅夏認為的那種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做什麽的菜鳥。

　　他們對魔法的原理一無所知，對咒文代表的含義完全沒有興趣，隻是單純的追求魔法的效果。

　　“能用不就行了嗎？
想這麽多幹啥，更多種類的術法，更高階的術法，才是我們追求的。
一個法師的能力，不就是看他有多少種法術嗎？
”

　　從相當低的一個層次，這種想法並沒有錯誤。

　　因為對於魔法學徒來說，與其去學習奧數三角和力場幾何函數，專研那些精緻而複雜的法術模型，不如多用幾次低階魔法，把施法能力銘刻成身體本能，讓肉體習慣魔法的脈動，同時也增加魔力總量。

　　這種做法，其實很適合新手。

　　就是在法師塔中把所有知識樹點滿，第一次出戰就死於哥布林遭遇戰，導師們還要心痛教育資源、實驗資金白費了。

　　還不如一開始就放養，能夠活到後面的，再補課比較省資源。

　　一般來說，最初的幾次進階，施法者和其他職業並沒有本質區別，都是那種練著練著，打著打著，就稀裡糊塗就進階了戰職。

　　但到了一定層次之後，自然會要回頭補課，當初有多少壞習慣、多少沒有弄懂就強行胡來的地方，就要付出數倍的學費。

　　比如說低階施法者為了記住繞口的龍語咒文，都習慣用其他語音的擬聲詞來代替，這看似是一個學習的竅門…….但之後要糾正口音，可是新人們的地獄。

　　短咒文你可以擬聲詞模仿，出錯了也就沒有效果，擁有具體意義的長咒文也是一個個繞口的短詞語的結合，錯一個輕則沒有效果，重則…….法師塔學徒的死亡指標就是這麽來的。

　　而更高環術的術法，依靠身體本能基本不太可能做到，從法術原理到施法步驟，都需要一點一點的專研…….但必須承認，那種“魔法？
那不就是聚集魔力召集元素丟過去”、“一個火球能夠解決所有問題，如果不能的話就再來十個”、“修行？
練習投擲火球的手法和技巧嗎”的奇行種，依舊混在法師陣營之中，有的還混的很不錯。

　　尤其是成長過快的安索雷恩，這種新時代的炮塔法是越來越多。

　　奇行種始終不是主流，智慧和知識才是法師的立足之本。

　　每個法師都渴望擁有自己的法師塔，或者能夠在大型法師塔上擁有屬於自己的樓層和房間，那不單單是無盡的魔力池和無法攻陷的要塞，更重要的是一個專屬於個人的實驗室。

　　擁有法師塔的施法者，有充沛的魔力進行各種實驗，驗證自己的所學、窺探未來的道路，和野法師的成長路線完全是兩回事。

　　隨著學習的深入，羅夏也逐漸改變了自己的觀念。

　　“這個世界的魔法，和地球的科學，實際上都是看待、探索自然規律的一種方式。
那些神奇的魔法知識和法術模型，也就是科學探索路途中的一個個新的發現、新的發明。
”

　　“魔法的效果看起來讓人費解甚至莫名其妙，實際上也是遵循這一種規律，你覺得奇怪，隻是以為你看不懂那些潛在的規律。
”

　　人最容易騙的人是自己，最不容易騙的人也是自己，很多東西信了就是信了，說的再多、想的再多也隻是自欺欺人。

　　羅夏真的懂了後，也就能夠理解了，雖然這理解思路依舊有點偏……

　　“自然魔法就是生命科學和植物學、動物學，塑能魔法就是燃料學控制到核物理一系列的能量使用相關知識，佔星魔法就是天文學和話術（騙術），幻術魔法就是光學、精神催眠、心理學，煉金術涉及的化學、物理知識不用太多…….隻不過換了一個分類標準和物理規則，依舊隻是知識、規律的積累和使用。
”

　　忽略掉那些糟點，隻要能起效的辦法，讓羅夏真正獲得力量的辦法，就是好辦法。

　　而也正是以這種思路來理解、使用魔法，才有了這一系列的成果，一種純粹的理科生、工科生的魔法理論。

　　“………對我來說，釋放一個法術，就是完成一項工程。
嗯，你可以理解成土木工程。
從設計藍圖到施工單位但材料選擇……”

　　坐在並不寬敞的座椅上，看著一樣擠得有點難受的艾莉兒，羅夏說出的話語，讓嬌小的龍脈法師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瞪著他。

　　這本來就是單人使用的駕駛艙，但由於艾莉兒和羅夏兩個人的質量加起來未必有一個成年壯漢，兩人都塞進去也可以接受。

　　當然，由於都是臨時拚湊的空間，各種設備堆砌在一起，兩個人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各種物理接觸和碰撞，至於羅夏是不是被發福利了……

　　“……..有點痛，你還穿了鎖甲。
”

　　“抱歉，那是肋骨，沒有胸部真是對不起了。
”

　　顯然，兩個都沒有完成性狀發育的少年少女，福利什麽的，曖昧什麽的，還實在太早。

　　倒是之前伊莎貝拉一臉興奮的看著兩人擠進魔鎧，貌似覺醒了什麽奇怪的東西，羅夏擔心是她的新本子有了靈感。

　　咳，打仗了，追兵已經不遠了，正經點，正經點。

　　到了聯合施法的階段，有些東西卻是必須交流了。

　　這就像是兩個人要聯手完成一項工程，至少要提前進行分工……..羅夏越是這麽說，艾莉兒看他的表情越是奇怪。

　　而在簡短的交流之後，兩個人達成了共識……..

　　“真沒想到，我們完全相反啊。
”

　　“嗯，完全相反，根本不可能合得來。
”

　　如果把羅夏比作理科生，艾莉兒就是典型的文科生思維，感性優先。

　　艾希有句俗話“巨龍的血管中流淌著魔力，他們的呼吸就是魔法。
”，雖然有些美化，但巨龍的確是天生的魔力生物。

　　他們並不需要學習，隻需要熬歲月，就能夠掌握適合自己血脈的魔法，而“呼吸就是魔法”也不是過譽，龍息本就是一種極其好用的術法，消耗小攻擊強準備時間短還有多種屬性、

　　甚至有施法者根據其模闆研究出了塑能系高環法術——龍息術。

　　龍脈術士就是靠臉吃飯的典型，挖掘自己的龍脈就能獲得各種施法能力，而艾莉兒的龍脈法師比他們強一點，依舊是法師的一員，不過一樣能夠通過挖掘各種龍脈力量獲得施法能力。

　　而最本質的區別，就是龍脈術士全部依靠血脈力量，血脈給什麽法術用什麽，而龍脈法師卻是根據自己的龍脈力量，來學習相對應的法術知識，用自己的龍脈來放大施法能力和施法效果。

　　或許前期兩者相差不大，但後期是沒法比較的，當然，這是同期同年齡段之間的比較，活過五六百年的龍脈術士和巨龍也沒有區別了，千年的龍脈術士就是一隻可以隨意切換形態的古龍。

　　作為龍脈法師，艾莉兒的學習思路就是放縱。

　　放縱自己的血脈，放縱自己的靈感，放縱自己的想象，在前期盡可能獲得多的龍脈能力，挖掘自己的龍脈能力，然後補上相對應的魔法知識。

　　也就是說她是那種典型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施法就是揮手的事情”的那種靈感型法師。

　　羅夏是追求每個細節的理論派，艾莉兒是放棄細節的靈感派，也難怪兩人唯一達成的結論，卻是兩個人的相性完全相反，根本合不來。

　　但這並不代表兩個人不能聯合施法，畢竟，從一開始羅夏就考慮過這方面的情況，而且法師魔鎧這一工具的存在，足以成為雙方之間的橋梁。

　　“…….既然都是第一次的話，那麽就慢慢嘗試吧，既然你完全依靠本能，那麽還是我來主導吧，放松，讓我們逐漸合二為一…….伊莎貝拉閉嘴，你如果再在通訊系統裡面尖叫，你下個月和下下個月的零用錢都沒了，去拜爾采購的計劃也全部取消。
”

　　羅夏現在認真的反省，伊莎貝拉最近怎麽越來越奇怪。

　　“明白人”瓦倫丁.亞當斯有個小小的目標。

　　作為貪蛇海賊團的老大，他麾下有十幾艘海盜團上千號人，在鬼菇島海域也算是一方大佬了。

　　但他不滿足。

　　“憑什麽那些貴族老爺躺著就能拿錢、玩女人，老子打死打活撈點貨還要被通緝，連上岸去‘放松’一下都提心吊膽。
”

　　是的，瓦倫丁的小目標，就是成為貴族老爺，躺著就能撈錢。

　　這並不是不可能。

　　前提是他私下為某個國家、某位大人物服務相當長的歲月，洗錢、走私、封鎖運輸線之類的灰色工作本來就不適合國家艦隊出手，不少大國都養著這樣的灰手套。

　　等做到一定年限了，把自己的積蓄大半貢獻出來，送給恩主，要麽謀一個特赦令，要麽改名換姓弄個爵位，就成功把自己洗白了。

　　但這樣的路線，瓦倫丁不喜歡。

　　“當老子傻啊，真的把錢交上去了，把小弟解散了，我不就成了砧闆上的死魚，隨便對方處置了嗎。
沒了艦隊，老子的仇人想弄死老子，和殺一隻雞有區別？
”

　　不僅如此……

　　“再說了，沒了艦隊我怎麽撈錢，存款吃完了去當乞丐？
”

　　他還想保留自己的武裝和艦隊，那是任何一個主權國家都不會允許的。

　　因此，雖然他數次表達了自己洗白的願望，但這樣挑剔的賣家，怎麽會找到買主。

　　但這次，有人找上門了，還開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隻要除掉目標，我給你一個伯爵的爵位，還有一個海軍準將的軍銜和私掠許可證，你不僅可以保留自己的艦隊，還可以用國家的錢擴編。
”

　　雖然條件很好很給力，但瓦倫丁卻依舊不為所動。

　　“哈，當老子是嚇大的？
你們這些貴族老爺用我們就像是用衛生紙，需要的時候擦一下用一下，不需要的時候看一眼都嫌髒。
想要老子為你乾活，拿點‘誠意’出來。
”

　　髒話很粗鄙，但卻沒有辜負“明白人”這個稱號。

　　這話意思很明確了，為了避免事後不認帳甚至滅口，別用承諾這種空東西，直接給實在的利益。

　　於是，“誠意”就來了，而這誠意足的讓大海賊都有點嚇到了。

　　“……..軍用的魔晶炮、魔導引擎、力場護盾，這是直接拆了軍方的魔導炮艦？
這有點要命啊。
”

　　確定了交易的對方，瓦倫丁知道拒絕都是不可能。

　　這些禮物既是“誠意”和“禮物”，同時也是威脅。

　　可以從軍艦上拆卸下這些東西的大佬，自然可以調動艦隊，如果拿了東西不辦事，艦隊完全可以過來圍剿海盜。

　　到了這個時候，瓦倫丁才真明白了，自己這隻大魚在某些人眼中隻是小蝦米，拒絕是不可能的，乖乖當棋子才有可能活下去。

　　但即使如此，海賊頭子依舊是海賊頭子，想要他不耍滑不留後路安心做事是不可能的。

　　“獵物就是一丫頭片子，兩艘船就夠了，嗯，全副武裝的兩艘最快最好的船！
”

　　事實上，那兩艘裝上了軍用品的船，是他艦隊最老最破的貨。

　　他知道，這種事情很麻煩，沾染上的東西都不能留下，隻有斷的夠乾淨才有可能不被追責或滅口。

　　船是肯定要沉的，最好就沉在出事的海域。

　　這種大前提，貪婪的海賊怎麽可能派上艦隊，用上自己最好的船。

　　至於他有沒有存“一定事態有變，就帶著艦隊去其他國家海域混”的心態……這是必然的，他都已經退掉了自己在海盜島酒吧的租房，做好了隨時開溜的準備。

　　不過，大國海軍的特級品可不是垃圾，即使是隨時可能沉沒的海上棺材，裝上全套魔導引擎，也跑的飛起。

　　即使獵物一度逃脫，有備而來的海賊們，也成功的追上了獵物。

　　“……..老子的爵位，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到手了…….”

　　而在瓦倫丁得意洋洋的打量失去動力的獵物的時候，突然閃耀的白光，奪取了所有的視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