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炙熱讓蘇清妤焦灼的心靜了下來,她腳步從容地跟在母親身後。
林晚音打開庫房後,對林無塵說道:“要帶走的東西我都做了标記,上面綁着紅綢子的,不管是箱子還是錦盒,都裝車上帶走。
”
蘇家衆人放眼望去,庫房裡一片紅綢子。
看了半天,也沒看見哪個沒綁。
老夫人撫着額頭險些昏過去,這是要把蘇家庫房抄了麼?
蘇承邺已經揚聲喊了管家,“去,把府裡的小厮都叫來,把這些人給我打出去。
”
林無塵哼了一聲,他的人都是走南闖北押送貨物的壯漢。
一個人能打蘇家十個,他怕什麼。
果然,蘇家的小厮别說把人打出去,能保住命都是林家手下留情了。
後來不知道誰報了官,順天府尹帶着衙役來了。
衙役一進門,蘇承邺立馬有了底氣。
順天府尹李志用給蘇承邺行了禮,“有人報官說平甯侯府進賊人了,下官沒來晚吧?
”
蘇承邺忙道:“不晚不晚,人在庫房呢,就勞煩李大人了。
”
兩人寒暄着,就帶着人到了庫房外。
李志用在外面大呵了一聲,“來人,進去把裡面的賊人給本大人抓出來,都扔進順天府大牢。
”
“敢在平甯侯府作亂,活的不耐煩了?
”
李志用和蘇承邺一樣,都是正三品,甚至李志用比蘇承邺手中權力還要大上不少。
但是蘇承邺身上有爵位,再加上蘇家是正經的世家大族,不是寒門出身的李志用能比的。
所以李志用面對蘇承邺的時候,不自覺就低了半頭。
沈之修本來在庫房裡面,站在窗邊跟林萬裡說話,聽見外面李志用的聲音眉頭忽然皺起。
他把窗子微微推開一個縫隙,看了眼院子裡黑壓壓的順天府衙役。
“大舅舅,我出去見見李大人。
”
林萬裡忙道:“你去,這事還就得你出面。
”
他們林家再豪橫,也不能跟順天府叫闆。
沈之修轉身出了倉庫,走到了李志用和蘇承邺面前。
“李大人怎麼來了?
”
沈之修說話音調平和,聽不出喜怒。
見沈之修也在,李志用連忙行禮說道:“沈大人也在,下官聽說平甯侯府進了賊人,特意來捉拿的。
”
李志用心裡還隐隐浮現了幾分喜色,心說今日他運氣好,還能賣沈閣老一個好。
沈之修負手而立,淡淡地說道:“李大人回去吧,自家有點誤會,還不至于報官。
”
說話語氣不重,卻不怒自威。
李志用平日和沈之修也有接觸,但都是公務上的。
今日這種事,還是頭一次。
他下意識看向蘇承邺,這位平甯侯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蘇承邺聽沈之修這麼說,臉上便不大服氣。
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賢婿的意思,就讓他們這麼拿着東西走?
”
那裡面可是蘇家所有的家底了,他一想起這茬,心頭都感覺在滴血。
沈之修長眉微挑,“裡面是不是多數都是嶽母的嫁妝,還有這些年,嶽母陪嫁鋪子賺的财物。
”
蘇承邺本不想承認,但是對上沈之修深邃的眸子他又不敢說謊。
咬着牙說了一聲,“是。
”
沈之修笑了笑說道:“那您怎麼攔着?
平甯侯府三百年的聲望不要了?
”
“這種事可大可小,傳到六科廊那幫言官耳裡,幾道折子上到禦前,怕是我都難幫嶽父大人說話。
”
沈之修說話慢條斯理,一句句剖析利弊。
蘇承邺臉色也變了又變,沈之修說的話,句句在理。
銀子重要,侯府的聲譽和他的仕途更重要。
雖心有不甘,但是蘇承邺也知道,這事沒什麼轉圜的餘地了。
想明白了裡面的關竅,蘇承邺又好生把李志用送了出去。
還讓人拿了一包銀子,說請順天府的兄弟們喝茶。
但是李志用推脫再三,愣是沒收一文錢。
有了沈之修的出面,後面的事情出奇的順利。
一個時辰的工夫,林家人把所有林晚音做了标記的箱子都搬上了車,順利出了侯府。
蘇老夫人看着幾乎空了的庫房,氣得歪在了椅子上,她身邊的元嬷嬷忙吩咐人去熬參茶送來。
林家衆人離開之後,蘇承邺,沈之修和蘇清妤陪着老夫人回了松鶴堂。
蘇清妤嘴角漾着笑意,母親的離開讓她心頭無比舒暢。
心口那塊大石頭,總算是移開了。
幾人在偏廳坐好,知春端着參茶走了進來。
蘇清妤心思一動,站起身說道:“這參茶别熬的太濃,祖母和父親年紀大了,不适合喝那麼濃的參茶。
”
說着話,就迎到了門口,端着紅木漆盤的知春也停住了腳步。
蘇清妤輕輕掀起參茶蓋子,剛才起身的時候悄悄拿到手裡的斷子絕孫丸,順着掌心就落到了炖盅裡。
藥丸遇水則化,除了顔色略微深一點,看不出别的異常。
蘇清妤不動生色地端起另一盅參茶遞到老夫人手邊。
又端起這盅,親手遞給了蘇承邺。
“父親今日累了吧?
喝口參茶,緩緩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