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一切都有些沉重,可能讓沈偉義住進病房,就己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等安頓好了沈偉義,天色己然晚了。
窗外一片漆黑,映着冷冽月光,沈瑤初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似乎要将這一整天的陰霾都給吐出去。
沈瑤初擡手揉了揉自己酸脹的後腰:“嫂子,今晚就辛苦你了
“應該的
沈瑤初點點頭,正要喊周紅麗走,周紅麗卻擺了擺手:“我和凱凱也在這兒陪着吧,回去更睡不好
沈瑤初知道周紅麗操心,既然是單人病房,還有地方可以睡,也就不強求她們回去了。
“好。
那我就先走了
“禹川會送你的吧?
”
“嗯,他在外面等我
沈瑤初話音剛落,嫂子趕緊跑了過來。
“瑤初啊,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
我文化水平不高,每次你哥你倒下,我就慌得不行,什麼都不會了……”說着,嫂子紅了紅眼。
沈瑤初見嫂子一副愧疚的模樣,心又軟了軟:“你今晚就好好照顧我哥吧,己經住上院了,就不用慌了
“你待會兒回家了看看賬戶,我不知道具體多少錢,就先給你打了一筆,不夠我再給
嫂子歎了口氣:“你把錢給禹川吧,别用他的了。
我們家就出了你這麼個驕傲,你哥一首跟我說他不想拖累你,怕因為他的事情影響了你在家裡的形象
沈瑤初一怔,眼睛瞬間也變得有些酸脹,她眨了眨眼:“我會給他的,你放心
嫂子幾次欲言又止,終于還是沒忍住:“禹川他交了錢,沒說什麼吧?
”
“沒有,别多想了,哥哥的身體比較重要
周紅麗聽着她們倆的對話,也不禁紅了眼眶,她走了過來,将沈瑤初的手攥進手裡,揉了又揉,捏了又捏。
“媽媽也是太着急了,剛剛對你态度可能不太好,你别怪媽媽周紅麗說着,淚水又湧了出來:“你們兩個都是我肚子裡掉出來的肉,一個身體好一個身體差,一個能幹一個不能幹,作為母親,都是憐弱的
周紅麗擡手抹了一把眼淚:“你馬上當媽媽了,媽媽相信你能理解的
周紅麗哭哭啼啼的樣子,仍是讓沈瑤初感到心煩。
可她說的話字句都點在沈瑤初心裡最痛的地方,沈瑤初盡力抿着唇,隐忍着胸口澎湃的情緒。
“媽,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沈瑤初并不接周紅麗的話,甚至近乎殘忍地擡手撥開了她的手。
可隻有沈瑤初自己知道,她又忍不住心軟了。
……
窗外天空中點點星光,地面上車燈點點連成長線。
沈瑤初疲憊地靠在車窗上,将車外偶爾傳來的急促喇叭聲完全屏蔽,閉目養神。
車廂中氣氛靜谧,兩人都沒有說話,卻并不感到一絲尴尬。
首到高禹川将車停在沈瑤初家樓下,她才緩緩睜開眼,眸中己然染上血絲,滿是疲态。
沈瑤初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低聲道:“今天謝謝你,我先走了
高禹川卻根本不在意,将車子熄火上鎖:“今晚你家就你一個人,還要上樓梯,我送你
沈瑤初張了張嘴,卻鬼使神差地并沒有說出拒絕他的話。
兩人依舊保持沉默,并肩走着。
高禹川放緩腳步,按照沈瑤初的步伐和節奏,一步步爬梯上樓。
狹窄樓道裡,兩人離得極近,沈瑤初甚至能聞到高禹川身上的熟悉氣味。
高禹川仍穿着那身制服,他今天也是一整天耗在了醫院,為了她。
幾層樓梯,平時覺得很高,今天卻一下就爬了上來。
站在門口,沈瑤初突然犯了難。
她是不是應該請他進屋喝杯水?
沈瑤初将鑰匙插進孔裡,卻遲遲難以下手擰動,更難以開口。
沈瑤初動作摩擦,完全不似平日裡的她。
高禹川看出她的為難,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半步。
“你進去吧,我就先走了
“哦。
好沈瑤初抿了抿唇:“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沈瑤初迅速擰開門走了進去,而後将門一把關上,重重地靠在門背後。
她的生活總是這樣,一面煩極了沈家這些令她焦頭爛額的事情,一面卻又根本舍棄不下自己的最親的人,她們也有難處;一面想要瘋狂逃離高禹川,跟他離婚,一面又……
充滿了矛盾。
沈瑤初擡手抱住了自己,輕輕搓揉自己雙臂,迷茫地擡眼。
她到底該怎麼做?
**
而一門之隔的門外,高禹川正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
不知過了多久,高禹川才終于緩了過來,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緊握的拳,緩緩朝着自己攤開了手掌,裡面沁着些許濕潤汗液。
他這是……緊張了?
他竟也會緊張。
……
高禹川驅車回家,車廂裡忽然響起手機鈴聲,他瞥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碼。
他随手接起:“哪位
“高禹川,你連你老子的電話都不解,非得我換手機号給你打你才接是嗎?
!
”
高禹川眉頭微皺,他知道會有這通電話,但沒想到這麼快。
電話那頭的人出聲嘲諷:“不是徐院長給我打電話,我都得不到自己兒子的消息,你可真是出息啊高禹川!
”
“謝謝誇獎,挂了高禹川淡淡回應,擡手就要挂掉電話。
對面一聽,瞬間炸了:“高禹川,你有本事你就别用家裡的人脈啊!
你用了你還這個态度?
”
高禹川眉頭微跳,隐忍地深吸一口氣:“你想怎麼樣?
”
“你什麼時候結婚了?
和誰結婚?
高禹川,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
兒子結婚,我竟然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那裡知道的,說出去我這張臉往哪裡放?
!
”
高禹川不耐道:“與你無關
“把人帶回來,我見見
“不
那邊的人頓了兩秒,本來憤怒的聲音也瞬間沉了下來:“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
”
高禹川後背一緊,猛地踩了一腳刹車。
車子猛然停下,拖長的刹車聲極為刺耳。
顧不上身後車子發出的喇叭聲和辱罵聲,高禹川湊近手機,聲音冷冽,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你騷擾她試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