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初斂眸，遮住自己微微驚慌的眼眸。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我就是有點累……”
高禹川緊盯着沈瑤初的眼，試圖從她眼中找出一絲線索，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深吸一口氣，盡管有所懷疑，卻也沒有再多說。
空氣中忽然的沉默，讓沈瑤初有些無所适從，她眨了眨眼，對高禹川說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不是過兩天才能回來的嗎？
”
“你都昏倒了，我還能安心在外面工作？
”高禹川眉頭微擰：“洛甯暄說，你睡了一整天了。
”
“嗯……其實醒了，可能是洛醫生輸的液裡面有安眠成分，就又睡了。
”沈瑤初安撫道：“就是因為睡得多，所以我現在人好多了，舒服多了，别擔心。
”
高禹川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
沈瑤初有些疑惑地問：“不影響你的工作嗎？
這一次不是很重要嗎？
”
沈瑤初知道這一次出差對高禹川來說有多重要，自然也知道，他提前回國的事情有多麼嚴重。
她有些内疚：“我其實沒事，你應該處理好完工作的事情再回來的。
”
高禹川聲音微沉：“我不許你這樣說。
如果知道你昏倒了我還不回來，我就不配當你的丈夫。
”
沈瑤初一怔，被他突如其來的情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着唇，卻掩飾不住眼中的驚喜。
沈瑤初看着高禹川，眸子亮晶晶的。
高禹川心下微動，湊上前去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再也不準這麼說了，聽到了嗎？
”
沈瑤初臉頰微紅，點了點頭：“好。
”
……
見高禹川拿着洗漱用品走進洗手間，沈瑤初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
沈瑤初緩緩起身，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她凝視着窗外的黑暗，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擔憂。
她一直在對身邊的人撒謊，謊稱自己身體沒事，卻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裡能量的流逝。
她曾經希望這個謊言隻是暫時的，能夠幫助她度過難關，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個謊言變得越來越難以維系。
她開始擔心自己會被發現，擔心身邊的人會對她失望。
高禹川、BoBo、CiCi，甚至是高老太太……
夜晚的安靜讓她的思緒更加清晰，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沈瑤初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自己必須要面對這個問題了。
明天她必須要再去找找鄒老師了，她現在的藥量，需要調整了。
正想着，高禹川已經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
他腰間圍着浴巾，用幹毛巾擦了擦頭發，問沈瑤初：“怎麼起來了？
”
“睡多了，起來散散步。
”沈瑤初隐忍情緒，勾了勾唇：“洗完了？
”
“嗯。
”高禹川墨眸深邃，看着沈瑤初：“你這是要……勾引我？
”
沈瑤初一怔：“沒有……”
見沈瑤初面露慌亂，高禹川笑了聲：“逗你的。
你剛醒，應該是承受不住的。
”
“我……”
沈瑤初張了張嘴，卻沒有反駁。
他說得對，她确實承受不住。
*****
――――
醫院。
沈瑤初雙手握拳，面部線條緊繃，一時間有些緊張。
她穿過醫院裡熙熙攘攘的人群，徑直來到鄒醫生的辦公室裡。
這次不在診室裡，沈瑤初放松了很多。
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
鄒醫生擡頭，有些驚訝地看着沈瑤初：“瑤初？
你怎麼這麼快就……”
盡管鄒醫生沒有說下去，沈瑤初卻心底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問，她怎麼這麼快就又來找他了？
沈瑤初心下微動，有些難過。
她也不想這麼快就再來找他，因為這代表着她又有了新的症狀。
沈瑤初斂眸，掩飾住眼底的難過，把自己的情況跟鄒醫生說了一遍。
鄒醫生聞言皺了皺眉：“你昨天又昏倒了？
”
“是。
”
鄒醫生：“那你現在什麼感覺？
吃了藥會有好轉嗎？
”
“會的。
”沈瑤初點點頭：“您開的藥很有效，但是可能因為藥的劑量不夠，我感覺症狀又回來了。
”
沈瑤初遲疑了一下：“我想，加大藥量。
”
鄒醫生凝眸看着沈瑤初，好幾秒沒有說話。
直到沈瑤初低下了頭，鄒醫生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問她：“你丈夫知道這件事嗎？
”
沈瑤初聽到這個問題，身體微微一顫，沉默了片刻。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紮。
最後，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為什麼？
”鄒醫生問道。
“您也說過，如果沒有特效藥，我是沒有希望的。
”沈瑤初眸光微閃，含着淺淺的淚：“那告訴他又有什麼意義？
”
鄒醫生看着她：“他可以陪伴你好好地走接下來的路程，不是嗎？
”
“可是，我不想讓他痛苦。
”沈瑤初苦笑一聲：“生命倒計時的感覺，真的是一種無力的絕望。
我見過很多絕症病人的家屬，他們一邊要在病人面前表現出沒事，一邊又陷入無法救治家人的痛苦。
”
沈瑤初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因為我的事情，已經夠痛苦了。
他在痛苦中找了我兩次，找了我很多很多年。
我不想讓他再陷入倒計時的絕望和恐懼……”
鄒醫生看着她，歎了口氣。
他明白沈瑤初的困境和痛苦，也理解她的隐瞞。
生命始終要流逝，不如快樂地一起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可是……
鄒醫生有些無奈，卻又不得不尊重沈瑤初的意願。
鄒醫生拿起筆，在處方單上重新寫下了藥量。
他的手極穩，每一筆卻都比平日裡落得更重，更謹慎。
“這個藥量應該能緩解你的症狀，如果實在是不行，可以補服半片。
”鄒醫生把處方遞給沈瑤初：“但你要記住，藥物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如果你需要幫助和支持，我會盡我所能。
”
沈瑤初接過處方，默默地點了點頭：“好，謝謝鄒醫生。
”
沈瑤初低頭看了眼處方上的用藥劑量，記在了腦子裡，然後将處方還給鄒醫生：“這個我就不拿走了。
”
沈瑤初勾了勾唇，笑意有些苦澀：“希望近期，我不需要再來找您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