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聽見這個問題之後,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第一反應是驚訝,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明悅第一次主動詢問他的感情史,從前涉及到這方面的時候,她都表現得沒什麼興趣,即便是他主動提,她都不會有什麼反應。
可能是喝多了吧,才會這樣問。
「肯定很多……」周仁沉默之際,明悅已經自己推測出了答案,她自言自語,「我好虧。
」
周仁聞言,勾唇笑了笑,「你虧什麼?
」
明悅沒回答他,她好像是累了,閉上了眼睛,周仁趁她閉眼,拿着花灑為她沖洗頭發。
淅淅瀝瀝的水聲之下,他突然聽見她呢喃了一句:「陳博遠……為什麼?
」
周仁呼吸一頓,原本溫和的眸底彙聚起了濃烈的戾氣,他盯着浴缸裡意識不清的女人,腦子裡都是她坐在桌上喝酒的畫面——這是她第二次為了陳博遠買醉了。
周仁忽然想起來他讓程最查陳博遠酒店的時候,程最給過他的提醒——「你明知道她忘不了,何必非得給自己添堵。
」
可不是麼,他就是在給自己添堵——今天,無論明悅有沒有被陳博遠影響,他的心情都不會好,因為陳博遠這個人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是一種膈應。
周仁将心頭的破壞欲和戾氣壓了下去,憑借超強的自控力給明悅洗完了澡,将她的身體擦幹後,便把人抱回了床上,替她蓋好夏被,周仁又一次折回了浴室。
他站在花灑下面,将水溫調到三十六度,雙手撐着瓷磚牆,低頭,任由花灑的水迎頭往下澆。
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明悅和陳博遠的那些事兒——
周仁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明悅的了,可能是小時候聽着她喊「周仁哥哥」的時候,也可能是幫她做奧數題的時候,周仁兒童甚至年少時代的回憶,都跟明悅有關,在讀高中之前,他們的關系都很近,他成績好,明悅經常纏着他問學習技巧。
其實明悅的成績也是不錯的,隻是她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因為長期跟他玩,自然而然就想跟他比,還要跟他較勁,說以後一定會超過他——可惜那一天一直沒來,明悅讀到初二的時候,她父母便計劃送她去讀美高了,初三那一年,明悅都在準備語言考試和學校的申請,後來她去了美國很有名的一所女校。
周仁雖然不舍得跟她分開,但這事關她未來學業和事業的規劃,所以他還是送上了祝福,臨别的時候,周仁送了明悅一台筆記本作為禮物。
分别的那年,周仁是高二,明悅出國後,他便也想去申個美本讀,但那時他已經開始陸續上手公司的事情了,下面和他年紀靠得近一些的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早早地出了國,也沒什麼事業心,另外兩個弟弟年齡還小,也指望不上。
經過權衡之後,周仁還是留在了北城,他成績很好,直接在B大讀完了碩士,學校和公司兩頭跑,碩士還沒畢業的時候,他在公司的位置就基本坐穩了,而這個時候,明悅也本科畢業了,周仁沒問過她後面的規劃,但從她父母那邊聽說,她申了HU的碩士項目,要繼續留在那邊讀幾年。
明悅是個非常有上進心的人,她會做出這樣選擇,周仁完全不覺得意外,也很支持她,她在朋友圈曬ffer的時候,周仁還給她評論了一句祝福——那個階段他們的關系已經疏遠很多了,一是因為時差,二是因為周仁很忙,也不想太打擾她的生活。
這也是周仁迄今為止最後悔的一件事情,他那會兒總覺得,他們有從小的情誼在,兩家又有幾代的交情,而他也沒有聽說過明悅談戀愛,他想着,她讀完書總會回來的,到時候他們可以慢慢相處,培養感情。
但誰知道,明悅讀碩士之後,意外就出現了——陳博遠的事
情,明家的長輩并不知情,周仁是從圈子裡一個共同好友口中知道的,那名好友剛接管家族企業,去了HU進修,在校園裡碰上了明悅,他當時随口提了一句,明悅跟一個男同學在一起,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周仁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馬上就聯系了在美國的朋友去查明悅身邊的人。
不出三天,周仁便将陳博遠和明悅的事情知道了個一清二楚,甚至連陳博遠父母的資料和背景也都查了個底朝天。
陳博遠是明悅的學長,在HU做博士研究項目,明悅是在社團聯誼的時候認識他的,之後兩人便開始頻繁聯系,一周七天,明悅幾乎有五六天的時間都要跟陳博遠見面,兩人還經常一起泡圖書館、吃飯、喝咖啡,陳博遠還會開車去公寓接她。
周仁收到那些照片的時候,一向冷靜自持的他差點捏碎手機——他沒想到,自己的耐心換來的是明悅喜歡上另外一個男人這樣的結果,他幾乎不需要去和明悅求證,隻看這些照片,以及他們一起做的事情,就可以判斷出來,明悅非常非常喜歡這個陳博遠。
她對于自己的生活邊界感很強,如果沒有感情,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異性這樣頻繁地參與她的生活,甚至還去她的公寓接送她。
陳博遠的出現也讓周仁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他不能再忍了——周仁并不怪明悅喜歡上别的男人,他隻懊悔自己沒有早些将這些心思表達出來,但懊悔并沒有用,他也清楚地知道,在明悅愛另外一個男人的前提下跟她袒露心聲是無用功。
而周仁素來是個目标明确的人,他認定的人,就隻能是他的。
要解決一個陳博遠,對于周仁來說再容易不過——他為了這件事情鋪了一大盤棋,從傳出消息和許靈惢戀愛開始。
剛跟許靈惢公開的時候,周仁久違地發了一條朋友圈,當時明悅看見了,還給他點了個贊。
那個時候周仁就知道,明悅完全不在乎他。
他又忍了半年,一步步設下陷阱,拿到了陳博遠父母的受賄證據,找上了門。
陳博遠的父母是銀行的中高層領導,他的出身還不錯。
他父母作風清廉,周仁花了很長時間都沒查到什麼瑕疵。
所謂受賄,是他設下的一場局。
他當然知道這樣的手作為人不齒,但他并不在意——他做事向來以目标為導向,手段卑劣沒關系,有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