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靳宴在附近，時甯就不慌了。

　　隻是她依舊不敢躺下，害怕弄壞衣服和妝造，隻能趴在桌上。

　　每隔一會兒，她就忍不住點開靳宴的對話框，确認他是否還在。

　　靳宴好像每次都能撞見她“正在輸入中”，然後告訴她：“我沒走。
”

　　她抿抿唇，然後安心。

　　就這麼來回幾次，她也開始打瞌睡。

　　夢裡，是很久沒夢過的媽媽。

　　媽媽很溫柔，輕輕地叫她的名字。

　　甯甯。

　　她看不清媽媽的臉，但卻肯定，不是蘇若敏的臉。

　　夢裡的媽媽，比蘇若敏漂亮。

　　迷糊中，她一路追趕，循着媽媽的腳步。

　　忽然，一腳踩空。

　　耳邊，全是匆忙的腳步聲。

　　再接着，就是急促的敲門聲。

　　“時小姐，時小姐！
”

　　時甯猛地驚醒，身體比大腦反應快，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周家孫輩的少爺。

　　“奶奶醒了，正在找你！
”

　　時甯點頭，跟着往樓上去。

　　整個二樓，已經站滿了人。

　　時甯有預感，這位老人恐怕要走了。

　　她一進門，就聽到斷斷續續的氣喘聲，隐含着呼喚，靠近了，才能分辨出内容。

　　“衿衿……”

　　時甯被請到了床邊坐着，她主動握住了老人的手。

　　周老太太比剛才清醒，眼睛睜着，不停流眼淚，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時甯家裡有老人，受不了這一幕，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她想說點什麼，又怕開口，壞了老人的幻想，隻能閉口不語，隻是靠近了給老人看她的模樣。

　　人之将死，怎會不清醒。
這種時刻，隻是一個母親想要透過一個陌生人的臉，再看一看自己早逝的心肝寶貝罷了。

　　老太太張着嘴，艱難地發出聲音。

　　周家人着急：“媽說什麼？
是想要什麼嗎？
”

　　時甯湊近了聽。

　　是一句，生日快樂。

　　她喉中一梗，眼淚流出。

　　她靠近了，給老人擦了擦眼淚，跟老人對視着，微微點了頭。

　　老人見狀，知道她聽到了，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口氣。

　　周家人這才安心。

　　房間裡，安靜了許久。

　　老人靜靜地看着時甯，靜靜消耗着生命最後的時光，末了，她臉上笑容逐漸安詳，然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滿屋地兒孫，握着時甯的手，閉上了眼睛。

　　時甯心裡一顫。

　　房間裡已經有哭聲，醫生也重新趕到。

　　又是漫長的沉默，儀器才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醫生歎氣，給了周家人一個眼神。

　　老人走了。

　　登時，屋内一片哭聲。

　　時甯還握着老人的手，掌心尚有溫度。

　　她神情恍惚，面對死亡，滿心無措。

　　還是周夫人過來叫她，她才匆匆起身。

　　周家一片混亂，上下都忙了起來。

　　周夫人将時甯帶回原來的房間，對她比之前還客氣，說：“時小姐，你先換了衣服，休息一下。
”

　　時甯搖頭，“不了，您這邊忙，我先走了。
”

　　她這麼通情理，周夫人越發高看她，親自備車送她。

　　已是後半夜，時甯踏着夜色出周家，心裡仍咚咚的。

　　她沒立即找靳宴，而是到了酒店，才給靳宴發消息。

　　不出片刻，倆人在酒店大堂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