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鄭婆，你們咋啦這是？
”楊若晴有點詫異，問道。

　　孩子剛生下來，也不趕緊穿上小衣裳，凍壞了咋辦？

　　鄭婆擡起一隻顫抖得厲害的手指向床上的孩子，牙關咯咯咯的碰撞着說不出話來。

　　孫氏也是滿臉恐懼，嘴唇嗫嚅着，卻不敢說話。

　　楊若晴蹙了下眉頭，直接來到床邊細細打量着這小嬰兒。

　　一看就是楊華明的真種子，眉眼五官跟他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從頭看到腳，沒有半點異樣啊。

　　“晴兒，你把、把孩子翻個身看……”

　　孫氏顫抖的聲音傳到了楊若晴的耳中。

　　楊若晴于是把這孩子換了個身……

　　“啊！
”

　　一直跟在她身側的趙柳兒突然尖叫了一聲，往後倒退了好幾步，腳後跟撞到了凳子腳，一屁股跌坐在地。

　　然後，床邊的鄭婆被這響動驚醒，她回過神來，豁地爬起身。

　　“妖怪，妖怪啊！
”

　　鄭婆語無倫次的嚷嚷着，然後揮舞着雙手逃命似的跑出了産房。

　　外面，楊華明再也忍不住了，推開老楊頭的手沖進了屋子。

　　“晴兒，到底啥情況啊？
”他人還沒站穩就大聲急問。

　　楊若晴手裡托着那孩子，緩緩轉過身來，臉色也是怪異。

　　“四叔，你先做好心理準備，你兒子，比正常小孩多了一點東西！
”她道。

　　“啊？
”楊華明怔了下，随即三步并兩沖了過來，一把奪過楊若晴手裡的孩子打量起來。

　　“嘶……”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一抖，手指一松，孩子差點摔到地上，幸而楊若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四叔，冷靜啊！
”楊若晴道。

　　楊華明臉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

　　“冷靜？
我咋冷靜？
兒子長了條尾巴，又是一個妖怪，我這是啥命啊？
”

　　“這是啥命啊？
”

　　“我的命，咋就那麼苦啊！
”

　　楊華明也懶得去理睬床上昏睡過去的小娟，垂着雙手，耷拉着腦袋，踉踉跄跄着出了屋子。

　　……

　　小孩屁股後面長尾巴的事情，如同龍卷風般，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全村。

　　這個熱情奔波的散播者，不用懷疑，自然是劉氏了。

　　自打小娟生下那帶尾巴的孩子後，小娟這三天都是以淚洗面，楊華明幾近崩潰。

　　老楊頭和譚氏也是唉聲歎氣，整個老楊家，似乎每個人的情緒都受到了一些影響，都不敢放聲大笑了。

　　唯獨劉氏最高興了，上蹿下跳，逢人就說這個事兒，老楊頭和譚氏恨不得拿泥巴把劉氏的嘴巴給堵起來。

　　即使此時正值農忙時節，可是田間地頭耕種的莊戶人，幾乎全都在熱議這件事。

　　甚至隔壁村子裡的人，都被傳到了。

　　“老楊家那個老四，到底是個啥命啊？
三個閨女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是妖怪，他是不是做了啥見不得人的事？
”

　　“這還用問嘛？
肯定是做了啥缺德事，所以老天爺要懲罰他呢，”

　　“哎，你們說，這到底是啥樣的缺德事才會有這樣的報應啊？
”

　　“……”

　　一連三天，楊華明都跑到楊華忠家來躲着，從白天到黑夜都把自己關在楊華忠家的後院，整個人就跟得了自閉症似的。

　　甭管楊華忠怎麼勸，就是不出院子半步。

　　“你四叔，都快三天沒吃沒喝，這是要把自己往死裡整的節奏啊。
”

　　夜裡，楊若晴帶着孩子們過來吃夜飯的時候，孫氏歎着氣對楊若晴道。

　　楊若晴翻了個白眼，“跟咱沒關系，我當初就不答應爹把四叔弄到咱家來，弄來幹啥呀？
就他那樣的人，那副德行！
”

　　孫氏道：“這不是……你爹心軟嘛，同情你四叔的遭遇，”

　　“看他在老宅那邊，人多口雜，上個茅廁都要被隔壁鄰居問。
”

　　“你四嬸那個人，嘴上沒把門的，說的話，也讓你四叔紮心，你爺奶怕你四叔出啥大岔子，就跟你爹這央求，讓你四叔先跟咱這待幾天，等他緩過這個氣兒來再說。
”

　　聽完孫氏這番話，楊若晴聳了聳肩。

　　無所謂了，反正都不需要多添一雙筷子，就是提供一張床鋪的事，想躲就躲吧。

　　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

　　“哎！
”一聲悠長的歎息聲傳進耳中。

　　楊若晴擡起頭來，便見老楊頭和楊華忠一起從後院回來。

　　“咋？
老四還是不吃？
”

　　孫氏也轉過了身，問道。

　　老楊頭沒吭聲，跟在後面的楊華忠将托盤以及托盤上半粒都沒少的飯菜遞給孫氏：“不吃，我和爹啥話都勸了，都聽不進去，這三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老楊頭攬過話茬道：“咋是瘦了一大圈？
那頭上都冒白發了，明明有床也不躺，偏要跟一隻老鼠似的蜷在那牆角，真是讓人頭痛！
”

　　“啊？
”

　　孫氏驚愕，然後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托盤，搖了搖頭。

　　老楊頭坐了下來，沉默的抽着旱煙。

　　楊若晴接着吃自己的夜飯，擺明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本來就是嘛，這一切都是楊華明的造化，與她何幹？

　　若是從前的四叔，她此刻肯定也去開導他去了，但經曆了雲城的那些事情後，楊若晴對他再次厭惡了。

　　好高骛遠，投機取巧，小算盤一套套的，而且，還是個白眼狼！

　　“晴兒……”老楊頭突然叫了楊若晴一聲。

　　楊若晴擡頭，看着老楊頭，“咋啦爺？
”

　　老楊頭一臉真誠的看着她，“你四叔這事兒，你咋看？
”

　　楊若晴怔了下，随即有點想笑。

　　“爺啊，我又不是送子觀音，那孩子也不是我送給四叔的，我能咋看啊？
”她道。

　　老楊頭道：“爺不是那個意思，爺的意思是，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
”

　　“從前在别處，有沒有見過，或是聽過類似的事啊？
”他問。

　　楊若晴很想說，這種畸形兒的案例，前世見得太多太多了。

　　三條腿的，沒有鼻子眼睛的，大頭怪嬰，甚至兩套生殖器的……

　　這種長尾巴的，也見到過相關報道的，說是返祖現象。

　　隻是，新聞案例上的那種返祖的尾巴，不是很長，最多最多就是在尾椎骨的地方冒出一個不超過五厘米的凸起物。

　　而小娟的那個孩子，屁股後面俨然就是拖了個細細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