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舸的頭,無力的靠在愚者的肩上,滿是鮮血的臉上,泛起一抹坦然的笑。
而就在此時,百舸身後的魔繭…崩出裂紋,碎掉了…
任傑終是完成了魔銘刻印的融合,成為了史上絕無僅有的,融合了兩塊魔銘刻印的魔子。
于魔繭中踏出的任傑,此刻就站在陽光下,旭日東升,晨光…落在他的肩膀上。
而他的身前,就站着被掏了心的百舸,那心髒,仍在愚者手中握着。
任傑的表情刹那僵住,心髒好似要被揉碎了般劇痛,雙耳嗡鳴着,身心冰涼。
“砰!
”
那顆心髒就被愚者這麼生生捏碎,滾燙的心頭熱血濺了任傑一臉。
任傑:!
!
!
其雙眼中紅血絲遍布,眼中世界一片血紅,胸中暴湧而出的憤怒沖垮了他全部的心理防線。
等級從六階二段,直沖六階八段巅峰,漆黑的帝之魔紋刹那染遍全身,滾滾魔源之氣如浪潮般迸發,化作沖天魔雲,直沖九霄雲外。
恐怖的魔威于這一刻極盡巅峰,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瞬間綻放而出。
“給我…滾啊!
!
!
”
“轟!
”
帝之魔威綻放的刹那,處于最前方的愚者無疑受到了最為直接的沖擊。
狂躁的威壓直沖四野八荒。
這是來自于層級上的壓制,無關乎等級高低。
隻見愚者的身子竟刹那被魔威沖飛出去,覆于體表的所有魔靈武裝竟全部消散,縮回體内…
就連蜃妖的十大魔像,在面對這股威壓之時,也忍不住渾身顫栗着,紛紛消散,躲回蜃妖體内,一時間竟不願出手。
全場魔契者,全都被這股魔威壓的跪趴在地,就連第一,第二魔子也毫不例外。
這一刻的任傑,就這麼矗立于戰場中央,黑發飛揚,魔威撼世,如那降臨于人間的不世魔王。
煌煌魔威,甚至讓人無法擡頭直視。
随着蜃妖被魔威壓制,帝歲也從夢牢中逃出,時光之壁被頃刻間破掉。
慧靈樹王的本體強勢入場,代替倒下的夜王,擋在了任傑身前。
樹根紮根于虛空之中,繁茂的枝丫向着天穹撐起,一股濃郁的生命之力迸發而出!
“境界解放•樹國降誕!
”
但凡是被生命輝光照耀的所在,草木盡皆瘋漲,一道超重型樹國結界升起。
内部草木繁盛,仿佛自成世界般,将一切隔離在外,防止外敵入侵…
無窮翠色光點宛如螢火蟲般于樹國内飛舞,為重傷的人們恢複。
可再多的生命之輝,也挽留不下百舸已盡的性命。
隻見他的身子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般,癱軟在地…
殘存的軀體,正一點點的化作飛灰。
可沒人注意到的是,就在愚者被魔威逼退,抽手離開的同時…
百舸那被掏空的心口處,多了一顆完全由夜色嫁構出的漆黑心髒。
代替他原有的心髒,不住跳動着,在跳動兩下後,便徹底融入百舸的身體,消失不見…
這顆心髒,名為…永夜之心。
是愚者送給百舸的臨别禮物,這本是他未來想走的路,作為保險手段,一直蘊養至今。
但…如今卻送給了百舸…
隻見百舸愕然的望向愚者,眼神…無比複雜…
被攔在結界外的愚者偏着頭,抹了抹鼻子,小聲嘀咕道:
“我…也沒您想象中的那麼笨…”
永夜懼象,愚者的确沒練成,但…這永夜之心,卻是愚者給百舸交出的答卷…
但…這些,任傑又怎會知道?
隻見他瘋一般的跑到百舸跟前,将他的殘軀一把摟進懷裡,雙手壓住那胸口處的破洞,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斷滑落…
“怎…怎麼會這樣?
我明明已經拿到了帝歲肉,已經給您改了命!
”
“您原本可以活的,為什麼…”
任傑焦急地從無垠晴空中掏出帝歲肉,遞到百舸嘴邊。
“吃…您快吃上一口,或許有用,别走!
别走啊!
”
“還記得退休反聘書嗎?
您答應過我的!
”
可百舸卻不住的搖着頭,口中鮮血不斷湧出…
斬我進行到這一步,已經無力回天了…
方舟,縫屍人,大菇娘他們望着這一幕,心也如刀割般難受…
一路走來,他…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拼盡全力,将代表着活路的帝歲肉争到手中。
但為何…還是留不下想要留住的人。
命運…無常。
隻見百舸笑着望向任傑,斷斷續續道:
“盡興…一戰了,斬了九個,不虧…”
“想哭…就哭吧…但記得擦幹眼淚,繼續向前,這裡是我的終點,亦…是你餘生的起點…”
“我會融入夜色中去,伴你度過每一個涼夜…别怕孩子,大膽去走屬于你的夜路吧…”
“總有一天,我會于沉夜中踏來,站在黎明前,與你同行…”
任傑不住地搖着頭,淚水模糊了世界,他死命的抓着那些飛揚的塵埃,試圖挽留住百舸…
但…該去的,總是無法挽留。
隻見百舸笑着摸了摸任傑的腦袋,望向他身後:
“看啊…孩子,天…亮了~”
任傑回首望向身後,朝陽初升,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眼角的淚光,有些溫暖,有些刺眼…
猛然間,他感覺懷中一輕…
再回首時,懷中已空無一物,隻剩縷縷塵埃,随風飄揚…
唯剩下那玫彰顯着百鬼閻羅之主的夜王令戒,安靜的躺在草坪上,于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隻見任傑頹然地坐在地上,将那戒指死死的握在手心中,沉默着…
淚水…于無聲間流淌。
恍惚間,任傑覺得自己的夜色中仿佛多了一抹什麼,虛無缥缈,觸不可及…
夜王百舸,還是離開了…
生于陽光下,行于夜色中,他就如那時代中的一粒沙,于大世洪流中浮沉,曆經風雨,終抵山巅。
卻倒在了行至黎明的路上…
不過…也并非什麼都沒留下,他的路,任傑會繼續走下去,一直…走到夜盡…天明…
哪怕經曆了那麼多次的離别,任傑的心已經傷痕累累,但此刻,依舊痛的他無法呼吸。
迷宮中,那無數次的選擇裡,自己分明已經保住了百舸,改了他的命。
但…事實證明,這座世界絕不會以某個人意志為中心而轉動。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任傑有,百舸有,愚者…亦或是别人…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