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則貓至另外一邊,不動聲色地隐匿于暗處,一直到前院響起混亂的打鬥聲,都不見有人出來。
她沿着屋檐輕行,尋到說話人聲最多的地方,輕巧一翻,靈活如燕,從窗檐上無聲落入屋中。
看模樣,是個書房。
桌上擺着零散骸骨,不見頭骨肋骨盆骨胫骨等,應是被收走了。
說話聲從一簾之隔的書房内間傳來,幾人在彼此催促。
夏昭衣舉步走去,擡手将簾布一把撕扯下來。
内間來不及下暗道的金家兄弟們大驚,紛紛回頭。
夏昭衣一頓,看着這四張長得幾乎一樣,又不完全一樣,但其中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難得眼花,比楊冠仙那三胞胎還來得迷眼。
“你們先走!
”金九沖其他人叫道,拔出大刀朝夏昭衣砍去。
夏昭衣揚鞭擊他,目光一下鎖定在金十五懷裡的那包骸骨上。
她不與金九戀戰,直取骸骨。
在場唯一真正的雙胞胎金十一和金十二立即來攔。
但金十二好鑽營錢财和星象,金十一半生碌碌無為,窮苦潦倒,二人都不是武士,被夏昭衣幾鞭子打得皮開肉綻,讨饒叫着朝旁邊躲去。
金九提刀追來,夏昭衣頭也未回,一鞭子往身側摔去,千絲碧銀刺吐芯,“啪”地打在金九的手背上。
金九雖是武士,但這幾年過得安逸,多年不持刀,一下連刀都握不住,清脆掉落在地。
金十一捂着傷口爬起,忽去牆上觸發機關。
金九和金十二立即叫道:“不要!
”
那機關發射位置,卻是對着他們精通醫術的金十五。
三十多根半尺長的銀針伴着巨大力道射出,直接将金十五釘在了暗道口的書櫃上。
他甚至沒那麼快死掉,驚恐地掙紮半響,最後被喉間的幾根銀針逼至窒息,氣絕身亡。
他的手一垂下,包袱裡的骸骨嘩啦啦落地,一顆頭骨咕噜咕噜,滾到夏昭衣腳邊。
“十五!
”金九凄厲叫道,撲上來跟夏昭衣拼命。
持刀都不是她對手,更不論赤手空拳。
金九被打痛在地,大聲怒罵:“喬氏餘孽!
我金家不會這麼輕易饒過你!
”
他拾起自己的大刀,當場自刎。
“倒是條漢子。
”夏昭衣看着還沒咽氣的他,再看向那對雙胞胎,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就這樣看着他們。
金十二攥緊手指,忽的抽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同胎兄長刺去。
途中被夏昭衣一鞭揮退。
金十二手腳發顫,最後眼一閉,匕首連着朝自己心髒處連刺三下,沿着牆壁緩緩滑落了下去。
臨死之前,眼神一直看着金十一。
金十一縮在牆下,看着屋内多出來得三具屍體,他瞪着眼睛,滾下兩行淚。
收盡隐刺的長鞭忽然抛來他身前。
金十一擡頭看向少女。
少女看着他,身姿清隽挺拔,雙眸烏黑雪亮,細腰長腿,似如畫裡走出。
“你速度慢,他們先死了,你想死也難了。
”少女沖他笑道。
“你,你是喬……”
“喬什麼?
”夏昭衣問。
“喬溪央的妹妹,喬硯池!
你為何要自稱姓夏,你如此欺世盜名,不怕被人發現後落個五馬分屍!
?
”金十一切齒說道。
夏昭衣微微俯身,彎腰看着他,明眸仍是笑着的:“一,在我動怒之前,你将我的千絲碧纏上你的左腕,再把地上的骸骨收拾好,與我離開。
二,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其他時間,你不準再說話。
”
“若是我不呢!
”金十一大叫。
“那我就把你如那人這樣釘着,喂你飯,喂你水,就是不讓你死,釘你個十年八年。
”
金十一雙目圓睜。
夏昭衣揚眉:“還不快照做?
”
除卻骸骨,夏昭衣還尋到棺木碎片,以及金十二所整理好的資料。
她牽着金十一從内間出來,院外戰已止,死傷一地,沉冽留了五個活口,他的長劍架在金八的脖子上。
金八癱坐在地,渾身關節被痛擊,已僵硬得動彈不得。
聽到動靜,沉冽轉眸望來,看了夏昭衣後面跟随着的金十一一眼,問道:“阿梨,是他們嗎?
”
“嗯,我找到了那些骸骨,還有棺木碎片,不過我沒殺人,”夏昭衣道,朝金十一看去,“他們二人自殺,一人被同伴誤殺。
”
金十一聞言,面色惶恐,慘白慘白。
金八發出哀嚎,看着金十一:“十二和十五,他們都死了?
!
”
金十一不敢看他,連點頭都不敢。
“你排第幾?
”夏昭衣問金十一。
金十一目光所落之處,一具被砍得破碎的屍體倚靠着竹階,那人是今早還給他端熱湯的金家子弟之一。
鮮血和破裂的皮肉刺激着金十一的感觀,對于夏昭衣的發問,他不敢不答:“我排十一。
”
“他呢?
”夏昭衣問。
“他是我八哥。
”
“你們長得像,可是同父同母?
”
金十一搖搖頭。
金八怒斥:“不要回答她!
”
沉冽一揚劍,金八的兩截手指飛了出去。
金八捂着斷指慘叫,痛不欲生。
金十一被這凄厲叫聲吓癱在地。
“你們殺人如麻,倒不見得被殺人場景吓到過,隻有死得是自己人了,才知性命貴重。
”夏昭衣看着金十一道。
金十一渾身發抖:“我是最廢物的,我沒殺過人!
”
“有啊,你想要殺我,結果殺了自己的兄弟,”說着,夏昭衣半蹲下來,“你誤殺了你的兄弟,我現在給你贖罪的機會,讓你救下其他兄弟。
現在還有五人活着,你若不答,我們就傷一人。
等我該問的問完了,你也答了個遍,那麼這些人不管是死是活,我都還你。
現在,他們的命全在你的手裡。
”
金十一瞠目結舌,看着眼前長相清麗秀美,雪膚花貌的少女,她澹笑說出口的話卻似無間幽冥中傳出,陰冷殘酷,惡毒卑劣。
可是,她穩穩拿捏住了他。
不管是在書房内間還是現在,此女好像能一眼洞察出他心底最害怕的東西。
《諸界第一因》
院中血地上的金八還要張口,他身上的衣衫忽被利刃割破,他下意識擡頭,沉冽将一團衣布一把塞入他的口中,堵得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