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
諸葛英和梁俊在旁沉默,看着沈冽和執劍的身影。
邁上矮階,沈冽在檐下收傘,霜雪簌簌落下,他頓了下,擡眸朝那幾個年齡相仿的少年望去。
幾個少年沒有避開,直直看着他。
沈冽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轉身進屋。
執劍跟在他後邊,回身關門時,他擡頭也見到這幾個少年避也不避的目光,心裡些微不悅,冷着臉将廂房的門輕輕合上。
“這沈冽怎麼跟我想的不一樣,我以為是個油頭粉面的娘娘腔。
”安和悅說道。
魏潮聲點頭,說道:“那小厮好像不怎麼喜歡我們。
”
“是啊。
”安和悅皺眉。
這事有點難辦,畢竟這小厮是宋傾堂身邊的随從,最怕就是這些身邊人碎言碎語。
“廢話,”梁俊這時說道,“他待沈冽如座上賓,我們跟看猴子一樣看沈冽,他喜歡我們才有鬼咧。
”
“那怎麼辦?
”安和悅和魏潮聲朝他看去。
梁俊又拿了顆桂花糖塞入嘴巴,嚼啊嚼,望着廂房的目光變得若有所思。
“說不定,之前沈冽不來東平學府讀書是有原因的,”梁俊說道,“我覺得他比我們四個加起來還靠譜。
”
……
……
“少爺,少爺。
”
執劍很輕的将宋傾堂喚醒,本就睡不太深的宋傾堂坐起,曲腿撐了半天的額頭,才緩緩清醒。
沈冽盤腿坐在外屋,目光虛望着案幾上熄了的銅燭台燈芯。
一旁紅泥小火爐上,茶水咕嘟嘟冒泡,白煙暖燙,茶香沁人。
宋傾堂的近衛們站在另一旁,目光忍不住多次往少年打量。
“沈冽,”宋傾堂的聲音沙啞響起,走來說道,“可算見到你了。
”
沈冽聞聲回頭,看了看他,似乎還行,并未有外邊那些街坊們傳的傷情嚴重。
“你昨日去哪了?
”宋傾堂在他對面坐下,“你的手下找不到你,我以為你也出事了。
”
執劍端來兩盞茶,一盞放在宋傾堂跟前,并替換沈冽身前已冷卻但未喝一口的茶盞。
“我昨日被人暗算了,後來去了兆安橋,同阿梨一起攔了皇上禦駕。
”
“咳咳……”正端起杯盞飲茶的宋傾堂被嗆到,咳了陣,擡頭說道,“你說什麼?
你跟阿梨攔了禦駕?
”
“嗯,你為何驚詫,你不也抗了皇令嗎。
”
宋傾堂的目光看向沈冽手上的傷勢,還有他脖子上的一道傷口,愣道:“我說這丫頭昨天忽然不見了去了哪,不過,你們居然還能逃出來?
”
“京兆府少尹朱岘朱大人,他當街痛斥皇上為狗皇帝,也安然無恙的離開了。
”沈冽說道。
“……狗皇帝。
”宋傾堂說道。
執劍也在旁聽的一愣一愣,這邊與兆安橋相距太遠,如今街道大亂,各種各樣的傳聞着實太多,真假難辨,真正的消息反而閉塞。
現在聽這寥寥幾句,隐約可知兆安橋那邊一定發生了不少事。
“我現在來找你,是有幾件事想說。
”沈冽說道。
“好,”宋傾堂點頭,“你說。
”
沈冽一雙黑眸望向執劍,再看向那邊的幾個近衛。
宋傾堂微頓,想說這幾人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他皺了皺眉,側頭道:“你們先出去。
”
待他們離開,帶上房門,沈冽直接說道:“我有要事,半個時辰後離京,你父親同宋府之人,以及黃侍郎親眷,我皆安排在連飛閣。
還有林曹,他在我的手上,我半月後才會放人。
”
宋傾堂驚住:“林将軍在你那?
”
難怪要那幾個近衛離開,畢竟他的近衛也皆是骁虎營的人。
“我若不截住他,你和整個東平學府恐怕都已不在了,”沈冽說道,“他愚忠。
”
宋傾堂濃眉攏起,輕輕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
“你半個時辰後離京,是去幹什麼?
”宋傾堂悶悶的說道,“眼下京城局勢太亂,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
“我去追人,會回來的。
”沈冽說道。
他要去追沈谙,按照他們隊伍的行進速度,他追上的地方,大概在龍擔山的雙江宮府。
“你需多加注意,”沈冽又道,“如今天下将亂,你憑借此次護東平學府之舉将獲大量威望擁戴,切記不可擅用,也切勿被人利用。
”
“我懂,”宋傾堂點頭,“那小丫頭呢?
她現在在哪?
”
提及她,沈冽臉上浮起愧色,說道:“我不知道她在哪,我們回來時,在馬車上她似撞見了故人,跳車急急走了,我不适合跟去,她現在應該尋了個地方休息了吧。
”
如若被她得知老佟和支長樂被自作主張頂替自己的沈谙故意使壞,一并帶走,不知她會作何之想。
想着,沈冽起身道:“我知道你身體困乏,不過你别睡太多,宣武軍還在外面,他們可能會退走,也可能會孤注一擲,徹底大開殺戒,你多留點心,我先告辭。
”
那幾個少年還在院中,大雪漸靜,他們看着那邊的執劍和近衛,議論該由誰去親近這小厮。
還沒讨論出來,便聽得廂房的門被打開。
“這麼快便出來了。
”安和悅說道。
沈冽從屋中走出,宋傾堂跟在後邊,說道:“那你回來大概是幾時?
”
“不清楚,未知之數太多。
”
“你能早些回來嗎,京中局勢變成這樣,人心惶惶……”宋傾堂說道。
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那丫頭在,或者沈冽在,他就會踏實很多。
“我盡快。
”沈冽看着他。
宋傾堂點點頭,這時餘光瞅到院中還有其他人,一頓,望去說道:“你們怎麼在這?
”
四個少年兩年前都跟宋傾堂等幾個富家子弟們一起瞎混過一陣,算起來關系很鐵,不過打宋傾堂曬成黑炭回京,這些時日他們幾乎沒有聯系過。
畢竟宋傾堂同他們不一樣了,他們忙着讀書,要考功名,宋傾堂則已是武将,有官職在身,沒他們這般空閑自在了。
“宋兄辛苦了,”魏潮聲說道,“我們來看看你。
”
“以及我們都在害怕擔心,眼下的局勢如何是好。
”安和悅如實說道。
梁俊看了他們一眼,目光望向那邊的沈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