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委實積壓的太多了,真要整理,梁乃自己都覺得頭疼。
不說其他,重天台那案子至今毫無頭緒,相比之下,街頭所出現的那口棺材和死掉的幾十個燕雲衛兵,甚至都不算大案了。
好在手下還算能幹,将這些整理得當,梁乃拿出來照本念就可以。
不過規整案卷時,有封書信特意被李從事遞上來,梁乃拆開信看了眼,眉目變得凝重,看向陸容慧,說道:“陸大人,這裡有個案子很是奇怪。
”
“何事奇怪。
”陸容慧說道。
接過梁乃遞來的信,陸容慧的眉頭微皺,不動聲色看完,笑着說道:“無稽之談,哪會有這般事。
”
“開人頭骨,取人腦髓……”魏從事站在陸容慧後邊,看着信上内容念出幾個字。
聲音從後邊輕飄飄的飄來,陸容慧頓覺頭皮發麻,回頭厲聲道:“誰許你站在本官背後偷看書信了!
”
“小的不敢。
”魏從事垂頭。
“梁大人怎麼教手下的,”陸容慧看向梁乃,“規矩呢。
”
“魏新華。
”梁乃喊道。
“在,大人,”魏從事離開陸容慧後邊,說道,“小的已經沒有站在陸大人後邊了,大人。
”
陸容慧将書信放到一旁,譏諷道:“評書聽多了,什麼事都敢捏造,真是搗亂。
”
“上邊羅列的幾個線索和指向,我覺得倒有幾分真。
”李從事在一旁小聲說道。
“這裡有你插嘴的份嗎?
”陸容慧肅容說道。
李從事将頭垂的更低一些。
陸容慧哼了下:“重天台的事,半點線索都沒有,那口棺材的事也沒有下文了,前陣子在燕雲衛府鬧事的那群刁民還沒有處理,聽說街頭又發現了幾具無名男屍,那幾具無名男屍處理的如何了?
”
梁乃笑笑:“還沒有頭緒,可能要作懸案處理了。
”
“看看,還有這麼多事情沒完,”陸容慧說道,“那叫阿梨的邪童也沒捉住,留着都是後患,辦事不力啊,梁大人。
”
梁乃仍是笑。
“罷了,一件件來吧,先說那群刁民的事,”陸容慧拿來名單,淡淡道,“本官認為公開處審較好,明日早朝本官便去請示陛下,問陛下能否公開去判。
”
“好,陸大人此法甚妙。
”梁乃應道。
魏從事在一旁白眼都翻穿了。
他真想出聲問問梁乃,明明各司其職,算平起平坐的的刑部和京兆府,怎麼好好的京兆府尹會被刑部尚書給壓的不敢透氣。
“便不提這些了,就是近日城外的災民又增了一倍呢,”陸容慧繼續說道,看着梁乃,“這一件件,一樁樁的,梁大人,咱得趕緊處理了,不能落人話柄啊。
”
“陸大人所言極是。
”
陸容慧面色終于好看一些了,将名單按在一旁的案幾上,說道:“那我們便先說說如何處理這批刁民為好吧。
”
天色漸漸沉下,幾個冬雷砸在了空中,未時時落下大雨,陸容慧出來時,終于看到京兆府衙門前變得冷清了。
他坐上馬車,幾個随從跟上,陸容慧面色難看,說道:“先不走。
”
正準備拉扯馬缰揚鞭的車夫停了下來。
想了想,陸容慧看向一個随從:“你去找下林姑娘。
”
而後俯首在随從耳邊低聲說話,聲音低的,連車廂裡的其他幾個随從都聽不到。
“去吧,快點去。
”陸容慧說完後道。
“是,屬下這就去。
”随從應道,帶着傘離開馬車。
待他下了馬車,陸容慧對車夫道:“先回刑部吧。
”
車夫領命:“是,大人。
”
大雨嘩啦啦降下,黑雲翻墨,疾風帶豆大的雨滴亂撞,在屋檐瓦楞上敲出珠響。
小丫鬟關上背風處的窗扇回來,說道:“小姐,好大的雨,這邊都給打濕了。
”
林清風伏在案前練字,因天光太沉,屋内點了蠟燭,她聞言淡笑:“是的呢,好大的雨。
”
她旁邊有兩張紙,她仿照上面的字在臨摹。
屋内還有另外一人,是個大漢,正在睡覺,好在窗外雨大,所以暫時聽不到他惱人的呼吸聲。
又練完一張,林清風擡起筆,看着自己的字,說道:“可真難。
”
旁邊的兩張紙皆出于同一人之手,一張紙上内容較多,另外一張隻有寥寥數語:“不算是偷,因為我已還你了,夏空學。
”
小丫鬟站在旁邊,笑着将這句話念出來。
“你笑什麼。
”林清風不悅的看去。
“嘻嘻,”小丫鬟還是笑,說道,“這個名字,是真的好奇怪,也不順口呢。
”
“這一聽就是假名,”林清風嗤聲,“這人叫阿梨。
”
這陣子發生太多事情,滿城都被這女童攪得風風雨雨,她不難猜出當初就是這個女童搞的鬼。
真是氣,一個來曆不明的丫頭竟有那麼大的能耐,現今風頭一時無兩,反倒是她苦心經營了近一年的名氣,直接被蓋了過去,就跟外邊這冬雨一樣,直接風吹雨打,飄零無蹤了。
“小姐,字也不像呢。
”小丫鬟又說道。
“哪有那麼好練,”林清風揉着自己的手腕,摸到還沒有完全恢複的傷口,心裡邊一陣惱,說道,“這小賤人,總有一日讓她好看。
”
她看着紙上的字,形似神不似,因為模仿痕迹太重,顯得生硬,還不如她自己的字好看。
林清風轉身往桌邊走去,擡手倒茶,邊道:“京兆府那邊打點了嗎。
”
“打點了的,信交給李從事了,他說會選個好時機,不過也巧,我剛才聽說,好像陸大人今日恰好就去了京兆府。
”小丫鬟說道。
林清風端起茶盞,唇邊露出笑顔:“如此甚好,急死他,叫他這陣子又看不上我了,我就在這等他乖乖派人找我。
”
小丫鬟掩唇笑了,說道:“小姐,你這招可要吓壞他了。
”
林清風笑容得意,本想說吓人就是件好玩的事,可話到嘴邊,忽然又憶起那阿梨。
當初這小賤人也是将她吓得不輕,那書案上就還放着兩張她恐吓她的“證據”呢。
“真是根肉中刺。
”林清風低低道。
“什麼?
”小丫鬟聽不清。
“不拔掉,我這些時日怕是都不會過的好了,想到就生煩。
”林清風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