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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作 二百二十九、良師

不是吧君子也防 陽小戎 9455 2024-09-03 17:20

  歐陽戎來到了功德塔。

  福報鐘與小木魚一如既往,寂靜的待在塔内。

  若不是有人光顧此塔,它的陳設擺件似乎都是亘古不變。

  歐陽戎仰頭,眼睛注視着塔中央半空中的那一頂青銅古鐘。

  他這些日子,其實一直在等福報鐘的異象。

  可惜一直沒有等來異象。

  這口福報鐘就像是神靈的石雕一般,高懸空中,寂靜俯視下方凡人渺小的身影。

  又像是在質問他,為何不求己?

  “莫向外求,莫向外求……”

  歐陽戎呢喃幾句,揉了把出神的右臉,轉過頭,背對福報鐘,目光直直投向了某隻功德小木魚。

  小木魚上方,真有一長串的青金色字體。

  還有一枚來自淨土地宮的夜明珠。

  除了劍匣裡的【匠作】與一口月光長劍外,這算是現在全部家當了。

  歐陽戎沉默凝視了會兒功德小木魚。

  眼下屋内寂靜,葉薇睐已經再度入睡。

  歐陽戎此前一直疑惑,容真、林誠等人為何如此笃定,李正炎等匡複軍反賊們會聯合越女破壞東林大佛。

  即使是歐陽戎死不奉诏事件結束之後,歐陽戎被聖人貶官,林誠依舊神出鬼沒,不在公共場合露面。

  眼下,似是明白了什呢,他不再等了。

  歐陽戎以前對于這些虛名不感興趣。

  聽甄淑媛、葉薇睐、半細她們津津樂道打探到的話說,現在他除了正人君子、拒絕京官的事迹外号外,現在又多了一個響當當名号。

  歐陽戎搖頭自語。

  特别在飯點,茶餘飯後的八卦黃金時段。

  可能是除了防備浔陽王府與他歐陽良翰“惱羞成怒”外,還在防備這位蝶戀花主人。

  死不奉诏陽良翰。

  歐陽戎覺得,除了和已知蝶戀花主人與衛氏有仇外,可能還和東林大佛有關。

  不過前些日子,歐陽戎一直刻意沒有進入功德塔查看,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一直想等待一個福報讓他心神稍安。

  因為虛名又不能當飯吃,做好折翼渠、雙峰尖這些營造才是真正的實事。

  從功德塔内脫離出來後,歐陽戎手撐下巴,坐在漆黑桌前,陷入沉思。

  事實也确實如此,根據他的體會,好名聲所增長的功德值,相比直接做好事、使人受益,是大打折扣的,因為真心實意能被這“好名聲”影響的人,少之又少。

  轉身離開了功德塔。

  “八千一百多功德……除去此前積累的三千功德,這一波算是漲了五千功德了,也算是因禍得福?

  東林大佛在内的四方佛像,還有頌德天樞等工程,絕對不僅僅是面子工程。

  不過想了想,又在情理之中。

  數目有些大,讓歐陽戎略微意外。

  一本可以作為上等符紙的道經小冊子。

  書房内沒有點燈。

  小丫頭睡覺前很喜歡喝水,導緻經常晚上起來尿尿,也怪不得她皮膚這麼白。

  不過自從得知洛陽那邊會運來一枚黃金佛首,還有,容真等陰陽家煉氣士可能借助東林大佛完工為儀式晉升後。

  因為不久前歐陽戎月下觀劍的時候,葉薇睐揉着眼睛夜起如廁,中斷了他。

  一張名為“蜃獸假面”的青銅面具、一張名為“方相面”的黃金兇面。

  他便大緻有了些猜測。

  再度閉目,感受了下自身經脈間流轉的八品深藍靈氣。

  對于隐藏在浔陽城的蝶戀花主人,林誠應該是有所戒備的。

  可是眼下,即使是這大打折扣增長的功德值,也一次性增長了五千左右。

  一隻檀木丹盒,裝有一枚極品補氣丹藥墨蛟。

  一張紅黑符箓,可以使用一次上清絕學。

  歐陽戎的思緒抽離回來,走去取出幾物,擺在書桌上。

  劍匣已經收了起來。

  死不奉诏以來大這些日子裡,不分晝夜,他耳邊一直頻繁響起清脆木魚聲。

  死不奉诏,硬碰衛氏,甯折不屈一連串事件的大名,現在算是傳遍了大江南北。

  嗯,歐陽乃複姓,南北朝時,南朝江南士民之間流行排胡的風氣,類似胡人的複姓也收到波及,會省去一字稱謂,所有他歐陽良翰的名字,有時候也可以簡稱為陽良翰。

  歐陽戎檢查了一番身邊物品。

  包括這一次洛陽那位陛下前行選擇了林誠等方案,隻為不延期甚至提早完成東林大佛修建。

  種種迹象表明,大周頌德天樞涉及到了陰陽家煉氣一道,能讓李正炎在内的天下反賊都感到忌憚。

  很可能是一種超過歐陽戎想象的大殺器……

  鑒于這種猜測,林誠的謹慎态度也就理解了,估計是想拖到東林大佛建造完畢,說不得到了那時候,能像當初在陳舊小院設下月下池陣那樣,直接揪出蝶戀花主人來。

  歐陽戎兩手交叉,胳膊肘撐在桌上,手背托着下巴,安靜了下來,眼睛有些幽明……

  翌日。

  歐陽戎去往江州大堂上值。

  元懷民今日沒有遲到,不過看他黑眼圈的模樣,看來這些日子過的不太好。

  “容女史,你怎麼來了。

  門口處,元懷民驚訝喚了聲。

  “元長史,有事找你,順便路過,省得你跑過去了……”

  容真嘴裡說着,餘光卻看向了正堂内。

  她與正堂一角的歐陽戎對視了一眼。

  少頃,和元懷民商量完事,容真轉身去往江州大堂的後門那邊。

  歐陽戎也起身,跟了上去。

  小師妹今日不在,昨天和他說了此事,好像是說去接人。

  歐陽戎與容真來到後門。

  在冬梅的馬棚前,二人無聲對視了會兒。

  歐陽戎一邊喂馬料,一邊道:

  “容女史别來無恙。

  “還好,你呢?

  “我不就這樣。

  歐陽戎搖了搖頭,再問:

  “女史大人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

  容真沉默了下,垂目說:

  “陛下命令本宮,依舊擔任星子坊造像的監督使。

  歐陽戎多看了眼她:

  “還是容女史厲害,林誠再怎麼串聯走關系,也搶不走你的位置。

  容真隴袖不語。

  過了會兒,才抿嘴說:

  “本宮很不想當此職,可陛下聖旨與責任所在,大佛實在重要……”

  她沒再說下去,隻是一臉認真道:

  “歐陽良翰,本宮從未像現在這樣讨厭‘身不由己’這個詞,也有些……豔羨你的灑脫與不顧一切。

  歐陽戎擺了擺手:

  “别,千萬别學,容易學壞,這不是什麼值得推崇的事情,各人也各人的難處,容女史無需自責,去吧,你不去,也是便宜了别人,嗯,便宜了林誠。

  頓了頓,他轉移話題問道:“容女史最近在忙什麼?

  “往龍城那邊跑,正在根據衛氏和你上回提供的線索,查找柳子麟這個重要嫌疑之人……”

  說到正事,容真侃侃而談。

  歐陽戎默默傾聽了會兒。

  “眼下進度就是這樣,歐陽良翰,伱還有什麼補充的建議嗎?

  歐陽戎搖頭,隻是贊揚:“容女史很厲害了,有需要的,可以和元長史說。

  容真看了會兒他。

  認真道:

  “本宮不是想幫衛氏,是蝶戀花主人之事,對本宮影響太大,甚至影響心境,歐陽良翰,你知不知道本宮現在多想将此人挫骨揚灰?
而且司天監損失很重,大佛建成在即,此人虎視眈眈,必須鏟除此人,另外還要奪回秘寶方相面……”

  “在下明白。

  歐陽戎用力颔首。

  不多時,二人離開。

  走之前,容真回頭問:“歐陽良翰,那日你抗旨的樣子還蠻俊的……”

  歐陽戎微微一愣。

  不給他反應時間,冰冷冷宮裝少女已經頭不回的出門,消失不見。

  歐陽戎撓撓頭,嘀咕:

  “有嗎……難道不是一直都很俊朗?

  他點了點頭。

  袖子裡的某個小墨精忍不住了,來到無人處時,她鑽出袖口,一路熟絡的攀爬上歐陽戎肩膀,捏着他耳朵,大聲道:

  “歐陽良翰,你臭不要臉,别人恭維幾句,你還當真?

  歐陽戎淡淡道:“得不到就诋毀?

  “你放屁,最臭美,沒有之一!

  “回去,别被人看到了。

  “哼哼,本仙姑可會藏了,收斂氣息,當初要不是小萱那雙眼,估計再過個一百年也沒人發現本仙姑,還能在庫房裡再睡……”

  “希望下次被容真逮到,你還能這麼硬氣。

  妙思小臉微僵,旋即神色不忿道:

  “歐陽良翰,你别叫,你被冷冰冰欠錢臉給逮到,可比本仙姑慘多了,至少本仙姑貌美如花、玲珑可愛還能賣個殘,至于某人,可是偷女人家小肚兜的賊,還當衆亂摸過它……冷冰冰欠錢臉肯定活剝你。

  小墨精抱胸昂首,洋洋得意的分析。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得了什麼天大的便宜。

  “你這也能比,比誰死的慘?
誰更倒黴?

  歐陽戎搖了搖頭。

  “你稍微倒黴點,本仙姑還是很開心,不過也别倒血黴,容易拖累本仙姑,切記切記。

  妙思一本正經叮囑。

  歐陽戎撇嘴。

  妙思手指點着下巴想了想,好奇問了句:

  “歐陽良翰,你說要是冷冰冰欠錢臉真知道了是你,會是什麼表情?
還會下手不,剛剛不是說挫骨揚灰嗎,看起來确實恨入骨髓。

  歐陽戎默然前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這其實就是昨夜的夢。

  他最近經常做類似之夢。

  “回去待着。

  歐陽戎把袖口冒出的某一顆愛八卦小腦袋塞了回去,返回正堂。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傍晚,歐陽戎與往常一樣,清閑下值,離大郎、燕六郎的遊玩邀請他全都推拒了。

  歐陽戎回到家,甄淑媛喜氣洋洋的把他引進門。

  “檀郎,你看看,誰來了。

  他走進大院内,定睛一看,是一道熟悉的儒雅身影。

  “老師?
”他驚喜道。

  謝旬微笑回頭。

  “良翰,别來無恙。

  一旁,謝雪娥、謝令姜眼睛亮亮看着他。

  歐陽戎立馬迎了上去。

  “您這麼回江州了,怎麼不說一聲。

  “老夫有事回江南,正好路過江州,和娥娘一起過來看看你……喲怎麼瘦了?

  謝旬随口說道,又調笑一句。

  “老師也瘦了。

  “瘦了嗎?
婠婠還說我胖了呢。

  歐陽戎摸摸臉:“有嗎?

  “怎麼了,良翰,這麼點困難就打倒你了?

  歐陽戎笑了笑,坐下後,臉色認真的給恩師倒茶。

  師徒二人暢聊起來。

  謝令姜與姑姑對視了一眼。

  謝雪娥微微一笑,坐下喝茶,加入進去,随口和同為婦人的謝雪娥聊了起來。

  謝令姜轉頭看去,發現正在和阿父聊天的大師兄,此時眼裡全是笑意,今日難得的壓不住高興心情。

  她有些怔然的想起,上一次大師兄和阿父這樣,還是當初大師兄重傷在大孤山養病,阿父帶她過去見他,也是那次,她與大師兄初見。

  謝令姜兩手支着下巴,嘴角噙着一絲笑。

  靜靜看着心裡最重要的兩個男子談笑風生、亦師亦友,覺得日子要是一直停留在這一刻也挺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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