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的女兒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

　　手術已經結束，她在黃明的引領下，來到重症監護室，透過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插滿管子的父親，女兒心裡一陣内疚。

　　初中的時候，母親遭遇車禍去世，随後父親獨立将她撫養成人。
女兒結婚之後，回去的次數有限，大爺時不時地主動來家裡，會帶上自己種的蔬菜，喂養的雞鴨。

　　女兒永遠記得大學的時候，父親步行幾個小時，給自己送生活費的畫面。

　　自己結婚了，有了家庭，卻沒有對父親回饋相應的關愛。

　　“您是病人的家屬嗎？
有些協議需要你們補簽一下，醫院在接診過程中，存在一些失誤。
不過，病人也有問題，沒有及時按照醫生的指示去做檢查。
這台手術費将會有醫院來處理。
”黃明找到女兒，交代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情。

　　女兒接過協議，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請問我父親的主刀醫生是誰，我想當面謝謝他。
”

　　黃明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你父親的運氣不錯，在地下車庫恰好被趙院長發現。
後面手術也是趙院長親自做的。
不過，趙院長做完手術，已經回家了。
”

　　“趙院長，是趙原嗎？
”女兒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黃明點頭，“是的，幸虧被趙院長發現，再晚一兩個小時，後果不堪設想。
”

　　女兒沒想到會是趙原親自給父親主刀，心中滿是激動與感恩。
要知道他們是很普通的家庭，據說想要請趙原這樣的頂級醫生做手術，起碼要六位數。

　　如今父親得救，甚至還免了手術費。

　　女兒頓時淚如雨下，朝黃明鞠躬，“謝謝，謝謝所有人。
”

　　黃明返回辦公室，坐在桌前沉思良久，在急診外科多年，見過各種病人，有錢的，沒錢的，悲慘的，無奈的，因為遇到的太多逐漸麻木。

　　但他從趙原身上卻看到了一種與衆不同的精神屬性，無論是什麼樣的病人，他都會以最誠摯的心态處理。

　　外界都覺得趙原的身份地位高了，架子特别大，很多人花錢找關系都請不到他擔任主刀醫生。

　　但醫院内部的人卻是知道，趙原一直将自己位置擺得端正，大家隻看到國際醫療中心的那些病人，卻不知道趙原私底下給多少困難的人帶去了活着的希望。

　　黃明在趙原的感染下，整個人的精神狀态也不一樣。

　　東區急診雖說不及總部急診，但這兩年的進步空間很大，絕對是省内第二。

　　急診雖說狗都嫌棄，但在市民心中的地位卻是獨一無二的。

　　趙原做完手術，暗自慶幸，腸梗阻雖然惡心人，但起碼不會吃輻射。

　　醫院裡的防護服，着急的時候，其實醫生護士很多時候選擇不穿。
穿防護服的工程量不小，等射完以後，還要消毒洗手，重新穿手術服，真顧不上那麼多。

　　随後他的想法改變了，洗了很久，身上似乎還有味道。

　　氣味最可怕的不是附着在皮膚上，若是粘附在鼻腔粘膜上，那就真的會臭好幾天。

　　趙原害怕陳思嫌棄，打電話跟她撒了謊，要在醫院通宵加班，就不回去了。

　　陳思提醒趙原要注意吃點東西，趙原讓陳思早點睡覺，不用太擔心自己。

　　挂斷電話，趙原發現難怪很多外科醫生結婚之後，容易出軌。

　　工作性質相對比較自由。

　　比如可以跨院會診，又比如随時可能出現的病人，都是跟家裡請假的好理由。

　　趙原給陳帥打電話，讓他給自己安排了個宿舍，然後帶着筆記本電腦，處理要發表在國際期刊雜志上的論文，對方約自己很久，他寫了個初稿，沒有功夫修改。

　　将初稿處理完畢，趙原看到郵件裡有一個投訴材料，眉頭緊鎖。

　　趙原撥通高斌的電話，“我剛收到關于何哲的投訴信，投訴人是醫藥代表。
”

　　高斌半夜接到趙原的電話，睡意全無，“何哲平時挺低調的啊，咱們醫院的科室主任開車都是三十萬左右的，他一直開十幾萬的車。
很多醫生将小孩送出國，他也沒有。
”

　　趙原皺眉，“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件事你要讓紀檢調查一下。
晚點我将材料發到你的郵箱。
”

　　高斌道，“好！
”

　　看到丈夫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身側的老婆抱怨道，“誰啊，大半夜給你打電話。
”

　　高斌穿上拖鞋，“還能是誰？
趙院長。
”

　　老婆聽到是趙院長，語氣瞬間小了下去，“趙院長這個點找你肯定有急事，你趕緊去處理吧！
”

　　高斌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你怎麼突然就講理了？
”

　　老婆沒好氣道，“我一直都很講理。
趙院長是你的頂頭上司，他交代的任務，你一定要好好完成。
”

　　高斌歎氣，“知道了！
”

　　高斌的老婆和陳母的年齡相仿，最近加入陳母所在的廣場舞團隊，沒事就跟年輕人争地盤，反正名聲不大好。

　　高斌看到媳婦跟陳母關系親密，心情還是挺不錯的，嶽母路線何嘗不是一個終南捷徑。

　　打開趙原發來的投訴材料，高斌的臉上露出凝重之色，難怪趙原會如此生氣，大半夜給自己打電話。

　　何哲所做得事情太過分了。

　　主任級醫生手中掌握着很多權力，不過他們通常很精明，拿回扣這種事情，已經不敢明目張膽地索要了。
一般會讓親屬或者信任的人開個公司，以合作的形式，将利潤引入那個公司。

　　這個材料裡寫得很詳細，包括哪天請何哲吃飯，花了多少錢，哪天和何哲打牌，輸了多少錢，甚至還包括向何哲介紹二奶。

　　以要二奶的方式要回扣，也是讓人歎為觀止。

　　趙原在腐敗的問題上向來是零容忍。

　　從他對付顧勇、陳林等人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一二。

　　趙原弄完論文，已是淩晨三點，在床上眯了兩個小時，五點左右出去晨跑。

　　鍛煉歸來，趙原接到駐京辦主任劉凱的電話。

　　有一個病人找到自己，希望他能抽個時間前往燕京主刀一台手術。

　　趙原跟劉凱雖然相處的次數不多，但知道劉凱不會輕易開口欠自己人情，也就痛快答應了。

　　劉凱很快将病人的資料發到趙原的手機裡。

　　趙原看了一眼，是枕骨大孔區腦膜瘤，這是最富有挑戰性的手術之一。

　　枕骨大孔區腦膜瘤很少見，腫瘤基部位于枕骨大孔前緣，并常累及一些重要結構，如延髓、椎動脈和後組顱神經。
占顱内腦膜瘤的2.5%，占後顱窩腦膜瘤的4%，其中90%位于腦幹腹側或腹外側。

　　幸運的是，發現時間比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