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瑩接到喬園春的電話,将趙原帶到醫院宿舍。
按照接待計劃,吳瑩給趙原訂了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床房。
不過,趙原強烈要求自己住在醫院宿舍。
吳瑩明白,趙原是為了應對病人突發情況。
他可以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返回喬園春的辦公室,吳瑩見喬園春在燈光下拿着兩張紙,表情凝重。
她心中好奇,湊過去觀看。
“師父,您在看什麼呢?
”
喬園春将圖紙遞給吳瑩,“來得正好!
你也學習一下。
”
吳瑩是喬園春地得意門生,今年三十二歲,已經是主治醫師。
不出意外,三十七歲能成為副主任醫師。
在滇省人民醫院屬于最有潛力的年輕醫生。
她地基本功紮實,能力比較全面,眼力自然不俗。
“心髒解剖圖?
”
“再看看兩張有什麼不同之處?
”
“一個是穩定狀态下,一個是撕裂狀态下……”
喬園春滿意弟子的眼力,颔首道,“這是趙原繪制地,他斷定三個小時患者的病情會惡化!
第二張圖是他預判畫出來的!
肺動脈夾層位置繪制得特别詳細。
”
吳瑩質疑,“病人的身體體征一直正常。
”
喬園春摸着下巴,轉移話題,“趙原訂的是什麼時候的返程機票?
”
吳瑩道:“明天一早!
”
喬園春眼中露出驚訝之色,“也就是說,他原本計劃今晚做手術,明天一早返回白雲!
”
吳瑩點頭,“要不讓他再等一天?
”
喬園春搖頭,“不用了!嚴老的家屬不同意趙原擔任主刀,屆時隻能由我和從燕京趕過來的曹師兄一起做這台手術了。
”
因為嚴老的身份特殊,所以醫院是有很多方案的。
不過,曹陽雖是喬園春的師兄,但兩人的水平差不多。
曹陽曾經發表過肺動脈夾層的論文,盡管是以屍檢解剖作為切入點,但也算是國内少數研究過肺動脈夾層患者的專家。
曹陽搭乘明天最早的航班。
預計上午抵達醫院,下午給嚴老進行手術。
喬園春暗自歎氣。
其實他更偏向于讓趙原來做這台手術。
但,很多時候名氣比實力更重要。
尤其是患者家屬在選擇醫生時,擁有諸多頭銜和經驗環繞的專家,更有說服力。
也更不能怪患者有偏見。
畢竟是涉及到性命攸關的高難度手術!
趙原對自己的診斷能力很有信心。
早在白雲拿到嚴老的資料,趙原對嚴老的身體情況已有評估。
仿佛嚴老的心髒在腦海中有了清晰的圖像,甚至還可以看到時間往前推進,病竈會發生的各種可能。
趙原有種直覺。
嚴老恐怕熬不過今晚。
所以他才會要求下午動身飛往滇省。
趙原是躊躇滿志、信心十足而來,在腦海中設計了很多手術計劃,沒想到咣叽挨了一棒子。
竟被患者的家屬嫌棄了……
趙原雖然有些失落,但倒也能消化掉内心的負面情緒。
自己的資曆太淺,比不上喬園春、江強這些知名專家。
換做自己是嚴老的家屬,也會謹慎選擇。
比起那點小委屈,趙原對嚴老的情況更為擔憂。
他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
三個小時!
從現在開始倒計時。
如果喬園春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後果不堪設想。
趙原在宿舍内沒有休息。
一遍一遍的演算手術方案。
病情惡化出現的種種可能!
如何處理出血,如何植入支架,如何保持生命體征,該給麻醉醫生哪些提醒和要求。
一遍遍梳理術式。
一個思路行不通,立即推翻重來!
……
主動脈夾層的患者脆弱到什麼地步?
可能換個體位都會造成意外!
喬園春以前遇到過不少案例,下面地級市要将患者轉運到省人醫做手術,患者也不覺得是什麼重病,以為醫生吓唬人。
甚至拒絕了靜卧,小心搬運。
剛坐起來,一個體位變化,直接就死了。
有時候省人醫的醫生遇到地級市要轉運病人,經常主動下去做手術。
這種病真的很兇險!
前一秒鐘各種生命體征相當正常的一個人,轉眼就死,死得幹淨利落。
主動脈夾層,不管什麼分型,特點是兇險。
隻有及時診斷,恰當的治療,才能保住患者的生命。
何況,嚴老的病情特别複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喬園春将趙原的提醒,放在心上,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病房觀察嚴老的情況。
這使得值班醫生頗為奇怪。
喬園春内心是糾結的。
他怕趙原一語成谶!
但又希望家屬認可趙原,同意他做這個手術……
淩晨一點半。
喬園春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負責嚴老病床的護士面色發白,“喬主任,情況有變化,病人不好了,突然休克!”
喬園春從位置上騰的坐直身體。
五分鐘之前剛去看過嚴老,怎麼眨眼功夫就出現問題了?
他看了一下時間。
距離趙原繪制第二張圖,時間大約是兩小時五十分鐘。
趙原說過三小時内會有變化。
果然還是沒躲得過他的預言(烏鴉嘴)!
喬園春匆匆來到病房。
嚴老的女兒嚴冬雪面色慌亂。
整個人處于混亂之中。
喬園春面色凝重,拿着兩張手繪解剖圖,放在嚴冬雪手中。
“這是趙原在給您父親做完體格檢查之後繪制的兩張圖紙!
”
“我看不懂這些!
”
嚴冬雪心想都什麼時候了,趕緊救人啊,圖紙有什麼勞什子用!
喬園春認真解釋,“他當時給出忠告,患者要立刻做手術,否則将會出現惡化,他預估了時間,三個小時必然有變化。
我在胸心外科幹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個能預測主動脈夾層發作的醫生!
”
嚴冬雪旁邊一個男子皺眉,“既然有專家預估三個小時要發作,為什麼不早點手術呢?
”
嚴冬雪委屈地掃了他一眼,“我不是問了大家的意見嗎?你們都說要等燕京的專家!
”
男子語塞,低頭歎氣。
喬園春面色凝重,語氣嚴肅,“現在你們面臨選擇,這台手術的主刀是否由趙醫生來擔任。
盡管我們邀請了燕京的專家,但以嚴老的情況,肯定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即使他能趕到,由他擔任主刀,手術成功率也不會提升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