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一回頭,喲!
還有個大熟人呢!
自從來京之後,君棋誠如魚得水,今天約幾個同窗吟詩,明天跟幾個學子一塊兒去參加文會,隻要有文人的聚會,就少不了他的身影。
比來參加藥師考核的顧夜還忙,成日見不到他的身影。
“喲!
大忙人,在這裡居然能見到誠哥哥你,莫非今兒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
”顧夜把小野豬往地上一放,看到君棋誠衣袖上沾滿了血跡,臉色一變,“誠哥哥,你受傷了?
”
“沒,是沾了別人的血。
表妹快來看看,子言兄傷得很重……”君棋誠想起葉兒妹妹醫術過人,身上總會帶一兩樣藥品,這次出來……打獵?
應該會帶外傷藥吧?
“讓我看看!
”顧夜在旁邊的溪水中,認真清洗了雙手,撕開“子言兄”的褲腿,露出裡面血糊糊的傷口。
這位子言兄,顯然是被野豬追咬的倒黴蛋之一,這傷口就是小野豬的傑作。
這頭小野豬,也是被她追得慌不擇路,才往人多的地方竄的。
所以,這位學子的傷,她也是有一定責任的。
顧夜從隨身攜帶的挎包中,取出幾個藥瓶。
她先用雙氧水清洗傷口,然後用碘伏消毒,撒上金瘡藥之後,用無菌紗布把傷口包紮起來。
畢竟是野豬咬的,為了防止感染,她又取出注射針筒,對那名學子道:“子言兄,請把袖子捋上去。
”
邵子言和周圍的學子很奇怪,明明傷的是腿,幹嘛要捋袖子。
礙於對方小姑娘的身份,邵子言有些猶豫……
“又不是大姑娘家,扭扭捏捏像什麽樣子!
”顧夜很粗魯地拽過他的胳膊,把袖子捋到上臂處,用酒精棉球消毒後,一針刺了進去,把藥水推進他的肌肉。
邵子言被針頭刺得一哆嗦,針都打完了,整個胳膊還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呢。
被顧夜從豬口中救下的青衣學子,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看到顧夜正在收針筒,睜大眼睛道:“這不是濟民堂的肌肉注射療法嗎?
姑娘難道是濟民堂某個坐診大夫的弟子?
”
“不是!
不過我跟濟民堂有些淵源罷了!
”顧夜把地上擺的瓶瓶罐罐,塞進隨身帶的挎包中。
為了替空間取物打掩飾,她特地讓娘親幫做的太陽花形狀的挎包,又好看又能裝東西。
“東辰兄,你沒聽棋誠兄稱她為‘表妹’嗎?
君家跟濟民堂,可沒什麽關系。
”一個學子搖著扇子,頗有些自命風流的模樣。
不過,他頭上的發髻,如果沒好笑地歪向一旁,還是有幾分文人的風雅之態的。
顧夜微笑著打量這些文人學子,雖然被野豬追得形容狼狽些,卻還是能看出幾分溫文儒雅,顏值上也可以組團出道了。
等等,子言兄,東辰兄……難道是娘親整理的小冊子上,女婿人選之二的“京城雙傑”邵子言和寧東辰?
哈哈 ……此時的他們,一個白衣蒙塵,左腿受傷;一個衣衫散亂,發髻歪斜,臉上還被野豬“親”青了一塊……應該讓娘親來看看,她屬意的這兩位狼狽的姿態。
等會兒……這些人不會是因為她,才選這處吟詩作畫的吧?
顧夜有些自戀又有些不屑地想著。
“誠哥哥,你們住在哪兒,什麽時候過來的?
”顧夜幫幾個受傷的學子處理好傷口後,狀似隨口問了句。
君棋誠好歹跟幾位表哥表弟學了幾招,倒也沒被野豬傷到。
聞言,他看向邵子言道:“我們已經來了兩日,就住在子言兄家中的莊子上。
表妹,你怎麽有時間來向山玩?
”
“來躲清靜的!
”顧夜大大地歎了口氣,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
君棋誠出來前,就請教過鎮國公府上的“受歡迎”,就連他這個借住在鎮國公府中的表親,也受到了波及。
他接受邵子言的邀請,來向山參加文會,也不無躲避的意思。
“這向山景色秀麗,令人心曠神怡。
表妹可以多住幾日……對了,你那金瘡藥,能不能留些給我?
”邵家的莊子,距離鎮國公府上的莊子,還是有些距離的,明日換藥就不麻煩表妹了。
顧夜給了他一瓶金瘡藥,又給傷的嚴重的邵子言,留下了抗感染的藥,便揮揮手,扛著小野豬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寧東辰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結結巴巴地道:“棋誠兄,你……你這位表妹力氣好大,幾十斤的野豬,在她手中就跟沒有重量似的。
還有剛剛,她一招就拿下了野豬,真是……真是女中豪傑啊!
”
“背地裡妄議她人,非君子所謂。
東辰兄慎言!
”君棋誠也是護短的性子,他在乎的人,不容別人說一句不順耳的。
寧東辰捂著有些隱隱作痛的臉,忙不疊地解釋道:“我這可不是妄加議論,我……我是真的很感激,也很佩服她的身手的!
”
在野豬闖進來,早早躲在樹背後的王俊芝,把手中的扇子搖了搖,朝著小姑娘消失的方向望了好久,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小姑娘的身影,很熟悉嘛!
君棋誠的表妹……鎮國公的夫人,不就是他的姑母嗎?
鎮國公府上的莊子,就在此附近……這麽說來,這小姑娘的身份,他已經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這樣都能碰上,挺有緣的,不是嗎?
顧夜雖然在文會那兒耽擱了一會兒,卻還是率先抵達約好的地點。
她把打暈過去的大小野豬,和那些被捆了腳和翅膀的野兔野雞,一股腦兒從空間中放出來,頗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
看了看時間,離約定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鍾,她盤膝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耐心地等待著塵哥哥的歸來。
不多時,那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倒是玩得樂不思蜀的顧茗,遲到了好一會兒才回來。
雖說淩絕塵的獵物中,有一隻傻麅子,但比起顧夜的三頭大小野豬來說,就遜色多了。
顧茗有些驚歎,又有些詫異——妹妹是如何把這些獵物帶回來的?
顧夜隨便拿個借口把他應付過去,跟淩絕塵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淩絕塵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眼眸蘊滿溫柔,輕柔地問道:“塵哥哥輸了,葉兒想要塵哥哥做什麽?
”
顧夜黑多白少如黑葡萄般晶瑩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啊轉,皺著眉頭努力想啊想,總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能就這麽輕易浪費了。
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沒個定論。
“我還沒想好呢!
先允許你欠著,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顧夜做出一副很大度的模樣。
淩絕塵豐潤的唇瓣,綻開一抹動人的微笑,大手在小姑娘的頭頂揉了揉:“別糾結了。
即便這個賭注,你要求塵哥哥做的事,塵哥哥何曾拒絕過?
何曾舍得拒絕你?
”
顧夜想想,也是啊!
她指著淩絕塵,叫道:“好哇!
你使詐!
這個賭局,於你來說,並沒有任何損失嘛!
好在蒼天有眼,讓我勝了這局!
”
本來嘛!
淩絕塵輸了,沒有任何損失,因為她提的要求,他永遠不會拒絕和推辭。
如果她輸了,就要遵照約定,答應塵哥哥一件事。
要是他讓她馬上嫁給她,她答應還是不答應?
她才剛剛找到自己的親人,體會到爹娘的疼愛,哥哥們的寵愛。
她想在他們身邊多待幾年。
並不是說,她不想嫁給塵哥哥。
隻不過,餘生她會跟他一起度過,他們的日子還長,再委屈他等她幾年,也不算很過分吧?
(某塵委屈巴巴:過分,我都等你兩輩子了,還讓我等下去?
)
不過,顧夜答應賭局的時候,也是留有後招的。
她想好了,如果她輸了,她就耍賴。
塵哥哥肯定不會拿她怎麽樣的!
淩絕塵心知肚明:這小妮子,吃定他了!
兩人看著一地的獵物,犯了愁——這些東西怎麽帶回去?
這麽多的獵物,帶回去後又怎麽處理?
最後,顧茗自告奮勇地跑了一趟腿,會莊子搬救兵去了。
顧夜坐在一根樹樁上,津津有味地啃著手中的蘋果,不安分的小腳,不時踢踢被捆了翅膀的野雞,聽它發出焦躁的“咯咯”聲。
淩絕塵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
顧夜不時回望他,露出調皮的笑容。
那笑容充滿了朝氣和活力,是她前世從未有過的。
這笑容,本該屬於她的……
突然,他將視線移向一個方向。
顧夜好奇地望過去,不多時便出現了一群衣衫不整,發髻歪斜,狼狽不堪的學子書生們。
得,又遇見他們了!
那些學子們,輕傷的,互相攙扶著,像邵子言那樣傷了腿腳的,被兩個學子架著,慢慢地走著。
他們察覺到淩絕塵的視線,擡眸望過來。
雖然同是男子,卻也看的呆了,一襲飄逸的白衣被山風揚起,冷若冰霜的面容,仿佛不沾染一絲絲凡塵的氣息,俊臉上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仿佛上仙雕琢勾勒出的一半——莫非,他們在山上遇到了神仙?
“嗨!
又見面了!
”顧夜叼著吃了一半的蘋果,衝他們揮了揮手。
學子們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幾分驚喜,有幾個文弱的,甚至明顯地松了口氣——他們是怕再遇上野獸。
雖然,依賴一個小姑娘,心中冒出一丟丟的羞恥心,但畢竟人家小姑娘身手了得,一個人能製服一頭小野豬的。
跟自身的安全相比,那一丟丟羞恥心剛剛冒芽,便被掐斷了。
“好巧,又遇上姑娘了!
方才驚魂未定,還未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呢!
”王俊芝當然不會放過在顧夜面前露臉的機會,上前一步,文雅而又有禮地鄭重道謝。
“不用,不用!
我這人風格高,施恩不圖報。
你們……需要幫忙嗎?
”顧夜見這些文弱書生們,你扶著我,我扶著你,行動間有些勉強,好心地隨口問了句。
搶先開口的,依然是王俊芝,他和煦地一笑,道:“多謝姑娘掛念,我們可以的。
”已經有人會去報信,相信邵家莊子上的人,應該能很快找來。
總讓一個小姑娘幫忙,算什麽事兒?
顧夜點點頭,老氣橫秋地道:“我說你們這些年輕的學子們,也該練練你們的身體了。
身體是……報效朝廷的本錢。
有了好身體,才能更好地當差,為皇上效力,為百姓做主!
”
不少學子,已經聽出她的潛台詞:你們那麽多大男人,被一隻小小的野豬搞成這樣,也忒弱了吧?
幾位學子都有些害臊地低下了頭。
不過,還是有人呐呐地道:“那頭小野豬來得太突然,我們一時慌了手腳而已……”
王俊芝卻順著顧夜的話,道:“姑娘說得有道理,明禮謝過姑娘的金玉良言。
”王俊芝已過及冠之年,明禮是他的字。
顧夜的視線,從他臉上淡淡地掃過。
王俊芝俊美秀雅的臉上,笑容更加溫柔和煦。
他的心中閃過一絲喜色:很好,褚姑娘終於正眼看他了。
王俊芝的容貌,在男人之中算是比較惹眼的了。
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仿佛被新雨洗過似的,水潤潤的,似醉非醉,似笑非笑,朦朧而誘人。
再襯上溫文儒雅的笑容,很是招人。
他雖然定過一次親,卻依然吸引了一批京中閨秀,對他芳心暗許,這對桃花眼功不可沒。
“哼!
”淩絕塵冷哼一聲。
這家夥找死,竟然當著他的面,公然勾搭他的小姑娘。
典型的“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
徒有其表,金玉其外!
好在他家小姑娘,可不是什麽香的臭的都喜歡的。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小姑娘對這家夥沒有任何欣賞。
王俊芝見顧夜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一時有些忘形,向前走了兩步,想要更接近那明眸善睞的小姑娘。
突然,一聲尖銳的叫聲過後,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身邊的幾個學子,七手八腳地拽著他往後拖。
王俊芝的面前,一隻眼神狂躁的野豬,近在咫尺。
他不禁大驚失色,什麽都顧不上了,飛快地踢著腿,口中尖叫不已。
地上躺著三頭大小野豬和一地的野兔野雞,他是看到的。
他以為那些野豬是被獵到,早已死翹翹了。
沒想到他走過去時,不小心踩到其中一隻,當場就被頂翻了。
那頭剛剛醒來的小野豬,像隻火車頭似的,橫衝直撞地朝他撲過來,剛剛長出來的獠牙,閃爍著白森森的光芒。
“啊——救命,救命!
不要過來!
”王俊芝腿軟站不起來,抓起地上的石頭土塊,朝著小野豬扔過去。
這舉動,更激怒了那頭野豬,認準了他追咬過去。
就在小野豬的獠牙,已經碰到王俊芝的身體時,一顆石子彈在它的頭上。
小野豬猝然倒地,一動不動了。
劫後餘生的王俊芝,癱軟在地,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哪有半點剛剛芝蘭玉樹,風度翩翩的模樣?
“啊!
抱歉。
忘記提醒你們,這幾頭野豬是被打暈了,並沒有死。
這位公子,你沒事吧?
需要金瘡藥嗎?
”顧夜憋著笑,“好心”地問了一句。
王俊芝驚魂未定,連連搖頭:“沒事,沒事!
我沒受傷……沒受傷……”
“對了,你們就住在向山下的莊子裡吧?
我們今天獵到的野味多,分你們一頭野豬,帶回去加餐吧?
”顧夜提到野豬,王俊芝渾身一哆嗦,好幾位深受其害的學子,覺得身上的傷口更疼了。
“不用,真不用……”學子們乾笑著拒絕。
開玩笑,小姑娘剛剛也說了,這些野豬隻是被打暈了,萬一他們帶回去的途中醒過來發瘋,還有誰能阻止它?
“哦……那你們就太沒有口福了!
這麽大的小野豬,肉質鮮嫩,無論是烤是烹,味道都很不錯的!
”顧夜看向人群中的君棋誠,揚聲問道,“誠表哥,你待會兒回去用飯嗎?
中午有好多野味呢!
”
君棋誠想起顏嬸的手藝,問了句:“顏嬸也來了嗎?
”
見顧夜點頭了,他迫不及待地點點頭,道:“等我把子言兄他們送回去,就去莊子上陪姑母吃飯。
你下山的時候小心點兒……”
說完,他看了一旁的淩絕塵一眼。
他多慮了,有這位冷面戰神在,表妹哪裡會有危險?
顧夜看著那群學子們,一瘸一拐地經過身邊,朝著山下走去,終於憋不住“嗤嗤”地笑出聲來。
這些才華橫溢的學子們,以後說不定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才,今日卻在她面前出盡了醜。
還有那“京城雙傑”,一個腿瘸,一個臉青,實在太讓人幻滅了。
“笑什麽?
”淩絕塵拽了拽她的小辮子,“其中的邵子言和寧東辰,符合前世小鮮肉的標準,顏值可不低啊……”
“真的嗎?
我隻看到他們發髻歪斜,一瘸一拐的狼狽模樣,倒是忘記看他們的臉了。
可惜啊,以後見了,得多看幾眼夠本才是!
”顧夜斜睨了他一眼,故意道。
“隻能看看,不許動其他的心思!
”淩絕塵化身霸道總裁,給她來了個“樹咚”,額頭貼著她的,眼中仿佛一汪春水霧氣昭昭,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似的。
————————————
沒存稿了……昨天晚上剛剛碼出的五千字大章更上,不用等了,沒了(抱頭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