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累得渾身一點勁兒都沒了,她軟軟地趴在六哥的背上,點點頭的力氣都沒有,隻想沉沉地睡上一覺。
“咱妹子這是怎麽了?
”黑臉大漢擔心地跟進了帳篷。
褚小六衝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小聲地道:“妹妹這是累壞了!
你小聲點兒,別吵著我妹妹休息。
”
“六哥,我包裡有紅豆糕,你拿一塊喂我吃。
我手一點都擡不起來了!
”顧夜覺得自己血糖有點低,餓得頭昏眼花,繼續補充能量。
褚小六趕緊在她的包包裡翻了翻,從紙包裡取了一塊紅豆糕,送到她的嘴邊,然後頭都不扭地對黑臉大漢道:“均從,你去夥房要點開水送過來……昨天你掏的野蜂蜜還有嗎?
有的話,在水裡加一點。
”
黑臉大漢沈均從點頭應道:“有的,有的!
咱們老爺們不愛喝甜滋滋的東西,我這就去拿!
”
顧夜吃了一塊紅豆糕,又取了一塊花生糖含在嘴巴裡,心才沒慌得那麽厲害了!
等蜂蜜水拿來後,她一連喝了兩大碗,才感覺好些了。
“怎麽樣?
邢小公爺的命救回來了嗎?
”劉軍醫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了帳篷,忙不疊地問道。
褚小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廢話!
我小妹出馬,還能有救不回來的人?
”
“五哥,話不能說太滿!
如果傷勢太重,回天乏術,那我也無能為力。
好在小公爺剛受傷時,四哥及時給她服了保命的藥,才能撐到我趕過來。
”顧夜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衝褚小六道,“六哥,營地晚上吃的什麽?
我快要餓死了!
”
營地的飯菜,就連他們這些糙漢,都食不下咽,哪能給妹妹吃那個呢?
褚小五自告奮勇:“我去山上獵隻野兔,給妹妹烤著吃!
”
他剛出去不久,又回來了。
褚小六感到很奇怪:“五哥,你動作挺麻利的嘛,這麽快就回來了!
”
褚小五臉色有些奇怪,他看向顧夜道:“小妹,你那隻怪獸回來了,嘴裡還叼著一隻成年公鹿……”
“那不挺好的嗎?
晚上咱們有鹿肉吃了!
”褚慕杉挺高興,“不愧是妹妹養出來的,真是能乾!
”
“可是,那家夥不準別人靠近它的獵物,都把好幾個士兵給拍暈了!
”褚慕柏也不信邪地湊過去,那大家夥體型雖然龐大,動作卻尤為迅速。
他要不是早有戒備,也被拍飛出去了。
顧夜已經好多了,她讓六哥扶著自己出了帳篷,遠遠地衝著巨型黑豹招了招手。
弑天低頭叼起公鹿,邁著悠閑的步伐,穿過營地,來到女主人的身邊。
它將獵物放下,用爪子朝著顧夜的方向推了推——說好的幫它烤肉的呢?
顧夜左右看了看,從六哥的盔甲上摳下精鐵做的護心鏡,用土石做了個簡易的竈台,從自己的包包裡慢悠悠地掏出油、刷子和烤肉粉。
“六哥,你幫我把這頭鹿收拾下,砍下一條腿,剩下的,五哥幫我烤了,這是烤肉粉!
”顧夜知道五哥烤肉的技術還不錯,便把幫小墨烤肉的活兒,交給了他。
褚小五認命地充當起燒烤師傅。
他的身邊,趴著一隻巨型黑豹,對著他虎視眈眈,仿佛在監視他,防止他偷吃它的烤肉!
褚小六將鹿腿上的肉,切成薄薄的肉片。
顧夜在護心鏡上刷了一層油,將鹿肉片放上去,不時小心地翻烤著,快熟的時候,撒上她秘製的烤肉粉。
烤出來的鹿肉鮮嫩無比,顧夜吃得一臉滿足。
濃鬱的香味,在營地的上空飄散,引來了駐守的士兵,一臉垂涎地看著優雅用餐的小姑娘。
那些勳貴子弟,暗暗地咽著口水。
鹿肉他們並非沒吃過,可他們從來不知道,烤鹿肉香味會那麽濃,簡直把人的饞蟲給勾出來了。
顧夜胃口小,吃了十來片烤肉就飽了。
她捧著甜甜的蜂蜜水,看著幾個跟哥哥們關系不錯的勳貴子弟一擁而上,嗷嗷地從六哥手中搶食吃,差點連簡易竈台都給踢翻了呢。
大半個鹿腿,總共也沒多少肉,勳貴子弟吃得意猶未盡。
烤肉上面是什麽調料,辛香無比。
烤鹿肉之所以這麽香,秘訣全在烤肉粉上。
幾個勳貴子弟又叫嚷著向褚小六討要烤肉粉。
顧夜隨身攜帶的烤肉粉,隻有小小的一瓶,烤了一條鹿腿,自然剩的不多。
黑臉大漢沈均從,用肩膀抗了抗褚小六,小聲地道:“你說這烤肉粉是咱家妹子配出來的?
那……你能不能跟咱家妹子商議一下,也幫我們配些烤肉粉?
”
“那是我妹子,誰跟你‘咱家咱家’的?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俗語?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荒郊野嶺的,你讓我妹妹上哪給你變出烤肉粉去?
”褚小六因為被搶了烤肉,憋了一肚子氣。
跟他們這群“強盜”說話,自然沒有好聲氣兒!
另一個看著跟褚小六差不多年紀的少年,笑嘻嘻地摟著他的脖子道:“咱們可是一起扛過槍的交情。
你妹子不就是咱們的妹子?
咱們又沒說現在讓妹子給咱們變出來。
等剿了匪徒回到京城,小六兒,別忘了給咱們每家送上一份烤肉粉哦。
要不然……咱們天天到你家去蹭飯。
咱們可是聽說了,鎮國公府的廚子,手藝比慶豐樓的還要好呢!
”
“行了,行了!
肉都吃完了,還圍在這裡幹什麽?
都散了吧!
”褚小六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把人都遣散了。
褚小五那邊的烤全鹿,此時已經散發出濃濃的肉香。
這群勳貴子弟,想湊過去,卻被巨獸那雙金色的眼睛給瞪回來了。
性命和美食,孰輕孰重?
這些家夥們隻能抱憾地看了烤鹿一眼,依依不舍地回了帳篷。
最苦逼的,還是褚小五。
忙活了半天,一口肉都沒吃上,還得守著散發濃香的烤肉,暗暗地咽口水。
一頭烤鹿,在巨型黑豹的口中,不多時就隻剩下一具骨架。
弑天舔了舔嘴巴,懶懶地守在顧夜帳篷的門前。
幾日的圍攻,山上的悍匪已經是強弩之末。
為了能夠讓哥哥們早日回家,顧夜悄悄地找到四哥,貢獻出自己的手弩。
她的手弩是根據前世的軍用弩箭改良的,小巧,輕便,射程和精準度都比一般的弓弩強得多!
雖然邢小公爺醒來了,身體依然非常虛弱。
或許是身體裡有尚未清楚的毒素,她一直低燒不退。
褚慕松照顧了邢小公爺一夜,第二天起來,他拿著妹妹給他的手弩跟著大部隊一起出發了!
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兒,正找不到爆發的途徑呢,就拿那些匪徒開刀吧!
次日,顧夜端著煎好的藥,進了四哥的營帳,對躺在病床上的邢紫風道:“小公爺,吃藥了!
”
邢紫風擡手摸了摸胸前的傷口,知道褚四哥的小妹,是營地中唯二知道她秘密的人。
想起昨晚照顧了自己一夜的褚慕松,她臉上一熱。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木著一張臉,一口氣將苦苦的湯藥一飲而盡。
顧夜塞了一顆糖在她手中,然後將手伸向她的胸前。
邢紫風驚慌地擡起手,往胸口捂去,手中的糖塊掉落在床邊。
顧夜挑了挑眉,看向她,淡淡地道:“別動!
小心傷口裂開了!
該看的,不該看的,昨天幫你手術的時候,都看到了。
現在捂著又有什麽用?
”
“你……你都知道了?
”邢紫風期期艾艾地道。
“嗯!
你傷在心口處,我不想知道都難。
”顧夜扒拉開她的手,解開傷口的紗布,輕手輕腳地給她換藥,“放心吧。
你扮成男裝入伍,肯定有自己的難處和用意,我不會說出去的!
”
“謝……謝謝你!
”顧夜是鎮國公府失散多年的女兒,又在大藥會上一舉斬獲九級藥師的稱號,邢紫風想不知道她的名聲都難。
對於褚四哥的這個妹妹,邢紫風心中充滿羨慕。
羨慕她能夠以女子的身份,跟那些男藥師們並肩,獲得世人的尊重。
而她,為了支撐起邢國公府的門戶,卻隻能遮遮掩掩,女扮男裝進入營地……
“不用!
我還得謝謝你呢!
要不是你幫我四哥擋了一箭,今天躺在這兒的,就是他了!
”顧夜重新給她包紮好傷口,嬉笑著衝她擠擠眼睛,“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讓我四哥以身相許了吧!
嗯,這個主意不錯,小公爺,你覺得呢?
”
邢紫風臉微微一紅,躲開她的眼神,小聲地道:“你……別開玩笑了!
褚四哥平日對我多有照顧,救他是下意識的動作。
再……再說了,你也救了我的命……兩相抵消了!
”
“其實我四哥挺不錯的!
你確定不考慮一下?
”顧夜甜美的臉上,掛著惋惜的表情,還想在她面前推銷自家四哥一番。
邢紫風神色有些黯然。
褚慕楓外形高大英俊,性格豪爽大方,粗中有細,家世也好,是閨中女子夢寐以求的夫君人選。
他是很不錯,卻與她無緣。
她以女兒身承襲了邢國公爵位的那一刻,就拋卻了過往的身份和性別,以邢國公的身份活下去。
嫁人?
是她萬萬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