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水西百寨
作為雲州商人世家的大少爺,周元換上了錦衣華服,腰間的佩劍也換成了折扇,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倒是惹得彩霓嬉笑連連。
“公子真俊俏!
”
她眼中閃着光,不停打量着周元,咯咯笑道:“以後就要多穿這樣華麗的衣服,才能顯出公子的相貌。
”
她盤起了長發,穿上了婦人的裝束,少了幾分甜美,卻多了幾分溫婉的韻味,看得周元心癢癢。
熊闊海則是和兩個年輕人接上了頭,将一些重要的物資交了過去,才精神抖擻跑了過來。
他和王昂是有着豐富的經驗的,所以很快就進入了角色,點頭哈腰地站在周元背後,一口一個少爺、少夫人,演技别提有多好了。
正是初春,響水河兩岸已經開了不少野花,碧波飄蕩,陽光灑下,水光潋滟,景色美不勝收。
四個人心情都好了不少,尤其是周元,難得看到西南山水的美景,也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笑道:“彩霓,我教你一首曲子,你看能不能學會。
”
彩霓驚訝道:“公子竟也會唱曲兒?
”
周元看着她,隻是笑着不說話。
彩霓這才反應過來,臉色微微泛紅,甜甜喊道:“夫君。
”
周元大笑出聲,然後清了清嗓子,直接開唱:“踏平了山路唱山歌,撒開了魚網唱漁歌,唱起那牧歌牛羊多呀…哎!
多過了天上的群星座座!
”
這首曲子他前世極為喜歡,如今也是記得相當深刻,此刻面對如此風景,心情暢快,竟一口氣全唱了出來。
也不知道唱的好不好,反正老熊和老王瘋狂鼓掌,大聲叫好,把捧哏奴才的姿态演繹到了極緻。
隻是劃船的老人适時吐了一口濃痰,搞得周元有點尴尬。
“小哥,老頭我沒那個意思,你别多心啊!
”
他還專門解釋了一下,周元笑容更加勉強了。
彩霓則是笑道:“夫君唱的曲兒真好聽!
彩霓好像學會了!
”
隻是曲兒好聽?
不評價一下我的唱功?
剛想到這裡,周元便見彩霓閉上了眼睛,稍微醞釀了片刻。
然後她睜開眼睛的通時,也開始唱了起來。
陽光明媚,水兒歡湧,小木船晃蕩,兩岸山花随風起舞,歌聲細膩又高亢,似乎穿透了兩岸,穿透了天地,也穿透了人心。
老熊和老王兩個人傻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
劃船的老頭兒則是看見寶一般,駭然看向彩霓,一時間都忘記劃船了。
唱着歌的彩霓,眼睛在發光,皮膚也像是映着陽光,全身上下都散發着青春的活力。
這一刻,她才是世界的主角,天地的女兒。
一曲唱罷,聲音已止,餘韻不絕。
見衆人沒有說話,彩霓反而緊張了:“夫君…我…唱的不好嗎?
”
“好!
好!
”
“太好了!
實在好聽!
”
老熊和老王連忙出聲。
周元急道:“我才是夫君!
”
他拉住了彩霓的手,忍不住道:“彩霓啊彩霓,你簡直唱得太好了,唱到夫君的心坎裡去了。
”
彩霓臉上頓時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撐船的老頭兒也豎起了大拇指,道:“這位夫人唱得是真好啊,比咱們寨子裡的姑娘都唱得好,若是去對山歌啊,保證把水西百寨所有阿哥都迷死。
”
彩霓咯咯笑道:“可惜啊老伯,我已經有夫君啦!
”
她挽着周元的手,心中隻有無比的記足。
周元适時問道:“老伯,水西有上百個寨子麼?
每個寨子大概多少人啊?
”
老頭兒想來也是閑,于是就唠了起來:“是有百來個寨子,小的寨子也就十來戶人,多的寨子有幾百戶人,沿着這響水河,綿延百裡呢。
”
“有咱們苗人,也有彜人,也有侗人呢。
”
周元道:“我們現在去的河對岸,是什麼寨子?
”
老頭兒笑道:“這一片都是咱們苗寨,對岸是我們月泉寨,有二十多戶人,算是小寨子。
”
“你們過去尋親,怕是不易啊,我們寨子裡的人,很多年沒過河了。
”
周元點了點頭,随即道:“寨子裡最近這兩年,有來什麼生人嗎?
”
老頭兒道:“你們就是生人啊。
”
周元道:“據說寨子裡很不歡迎漢民,我們過去沒有危險吧?
”
老頭兒搖了搖頭,道:“自家的寨子,看到生人難免有點畏懼嘛,你們不幹什麼壞事兒,就沒啥子危險。
”
周元道:“阿伯,要不你帶我們去找寨主吧,我們想通過他來尋親。
”
說話間,他又遞過去幾個銅闆。
老頭兒愣了一下,随即擺手道:“帶個路幫忙而已,不至于多收你們銀錢。
”
他隻拿走了一個銅闆,上岸把船綁好,便帶着周元等人朝裡走去。
這裡林子很密,由于臨河,空氣也很是潮濕,所以綠草也長得茂盛,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綻放着。
從碼頭走小路,走了大約兩刻鐘,才看到寨子。
全是靠着山麓而建的吊腳房,有别于周元前世看到的那些好幾層的木樓,這裡的吊腳房很是簡陋,破破爛爛的,雖然收拾得幹淨,但條件的确太簡陋了。
基于職業習慣,王昂和熊闊海開始打量着四周,暗暗記下路線。
而老頭則是熟絡地和各家各戶打着招呼,寨子裡來回跑着小孩兒,穿着民族服飾的婦女和老人背着背簍,或是拿着農具,投來古怪的眼神,悄悄打量着周元等人。
看來這個寨子裡的确沒來過生人,所以這些人都充記了戒備。
不過周元也注意到,這裡大多都是婦女、老人和孩童,青壯年幾乎看不到,想必是都參軍去了。
“寨主就在前邊的房子,你們可以叫他黎松阿爺。
”
老頭兒停下了腳步,道:“我就不帶你們去了,我得回去守着船。
”
周元抱拳道:“多謝阿伯,這位黎松阿爺脾氣怎麼樣?
”
老頭兒想了想,才道:“脾氣臭得要命,但隻是對我,對其他人還是很和善的。
”
周元疑惑道:“卻是為何?
”
“因為我是他兒子。
”
老頭兒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這把熊闊海吓了一跳,忍不住問道:“阿伯今年多大?
”
“我啊?
四十有三了。
”
這下衆人都愣住了。
這分明看起來都六十的模樣,怎麼才四十三?
“沒過什麼好日子,人老得快。
”
說到這裡,熊闊海突然一拍大腿:“糊塗!
老子竟叫了他一路阿伯,分明比我還小幾歲,剛到這裡就吃這麼大虧。
”
王昂也是臉色古怪,苦笑道:“這就是欺負外鄉人啊,莫名其妙矮了個輩兒。
”
周元道:“走,見見這個所謂的寨主。
”
其實前方的房子也很普通,依舊是泥牆黑瓦木柱,隻是看起來沒那麼陳舊罷了。
到了近前,王昂才扯着嗓子喊道:“黎松阿爺在嗎?
我等從外地而來,有事相求,勞煩相見。
”
一連喊了好幾聲,一個老者才從房間裡走出來,到了門口,疑惑地看向衆人。
他須發皆白,記臉的皺紋,手上提着一杆木質鐵頭煙槍,皮膚發黑,穿着老舊的服飾,看起來頗有些老苗人的氣質。
周元上前幾步,作揖道:“黎松阿爺,我等遠道而來,隻為尋親,但人生地不熟,又不敢亂走壞了規矩,所以前來請教阿爺。
”
黎松眉頭緊皺,問道:“漢人?
你們從哪裡來的?
”
周元道:“晚輩是江南雲州的生意人,這位是賤内,這兩位是晚輩的家仆。
”
“此次來水西,是為了給賤内尋親,她是苗人,自幼離開了父母,隻知道自已是水西的。
”
黎松打量了他們幾眼,才道:“進來說話吧。
”